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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歲的黃家恆（TomoKelly）已完成所有變性手術及程序，身份證上的性別亦已改為「女性」。

28歲的黃家恆（TomoKelly）在去年11月開設YouTube頻道「TomoKelly TV」，影片有日本綜藝節目影子，全因她在日本生活了六年半，更在當地做變性手術。從小就有性別認同障礙的她，一直想變成女兒身，「我常常問自己，如果投胎轉世，該做哪裏的人？不是西方不是韓國不是泰國，剩下日本，我想做日本妹。」她說日本妹的感覺就是kawaii，亦即可愛，「我生得高大，或多或少是人有我無的心態吧，我想要個kawaii的感覺。」然後她又笑得魚尾紋都完全浮現，說：「現在的我應該沒有這感覺，也不太適合有吧，哈哈！」中五畢業後，她努力工作掙錢一年，18歲那年，她孤身出發到日本。家人從未反對她去日本，覺得她與其在香港借政府錢讀副學士，倒不如出外見識，「當時我沒有把我去日本的真正理由說出口，只是說想去生活，想去學習。」

去到日本，她讀過日文、舞台演技、模特兒課程，學費全由自己做便利店和餐廳兼職幫補，「過了留學生首三個月不准工作的限期後，我的上海室友就叫我一定要去找工作做，找不到就不要回去見他，於是我便跑了好幾間便利店，終於在100円店找到第一份工作。」到她有錢報讀不同課程時，面試又總會遇上「怕不怕被歧視」的問題，她說：「當時我在日本已經認識到跨性別圈子的人，她們教我堂堂正正去做人，那麼我就堂堂正正走入學校，入讀一個當年只有女生的模特兒班，但我的身份證明文件還寫着男性。」這個模特兒課程不光是教行天橋，還教她自己為頭髮和指甲造型，又叫她把言行舉止變得更加嫵媚。至於怎樣跟人溝通呢？其實她在出發前已經瘋狂學日文，看日文教科書，又去上工聯會興趣班，去到日本就像突然開竅，「其實是為勢所迫啊，附近的人都跟你講日本話，你自己就要迫自己聽，再迫自己說。」現在她已講得一口流利日本語，還笑言在日本會被懷疑她並非華人，而是土生土長的日本人。


割喉核手術不算完美，因為留了一道像吻痕的小疤痕。


她沒有特別學過化妝，只靠自己慢慢摸索，塑造一個最適合自己的妝容。

她不斷做兼職，到20歲時就有近20萬港元積蓄，終於向去日本的初衷邁進一大步，可以開始做變性手術。第一個手術，除掉她的男性荷爾蒙，然後就是割喉核，再之後是隆胸，而最後重組性器官的手術，則在取得政府資助後於香港進行。她的頸上有道像吻痕的小紅斑，細問下發現正是切除喉核手術的痕跡，「這手術某程度上並非完美，但我毫不介意，因為只要一點化妝，蓋點粉底再塗上遮瑕膏，已經沒有問題。」她說以前拍照總是要垂下頭，讓人不會看見喉核，現在她能大大方方地拍照，甚至抬起頭跟別人分享這道疤痕背後的故事，「能抬頭跟人笑跟人聊天，我就很滿足，還有甚麼好介意？」20歲就能自行決定是否做手術，她說事前從未知會過家人，「全都是我簽承認書，付了錢就可以做，我沒跟家人說，一方面不想他們擔心，二來他們一定會叫我不要做，那我倒不如就做完之後平平安安地站在他們面前，這就好了。」她覺得家人一定會勸她不要做手術，全因家人得知她是「男身女心」後，曾叫她去做個「基佬」，「他們說我長得高大，做女生不好，不如去『搞基』，社會比較接受到我，我也會活得輕鬆一點。」她搖搖頭苦笑，又說：「問題是我根本不是同性戀啊，我想做一個女仔！我是以一個女生身份去喜歡男生！」既然家人對跨性別有根本上的認知問題，她索性先斬後奏。

她早在3歲已了解得一清二楚，那年生日，她拿着《龍珠》角色比達的玩偶許願，「3歲第一次對着蛋糕許願時，我就已經想着，如果有哪一日可以做回女孩，那就好了。」這成為她往後17年每年的生日願望，想成為女生的秘密一直埋藏心底。這十多年間，她不曾跟任何一個人當面傾訴，最多也只是跟過幾名網友略略提起，「我本來就不打算跟他們見面，所以覺得說了也沒關係，因為網友不會影響到我現實生活的圈子。我真的忍不下去，這是我心裏困擾了很久的大秘密。」這個大秘密，她一直忍到20歲才跟家人坦白。「那時其實是因為家人發現我臉書的帖文都很負面，姊姊就致電我，叫我告訴她有甚麼不開心。我想了很久，問她是不是真的要聽，然後我就把這廿年來的感覺都講得一清二楚。」這次出櫃最深刻的，是平時不抽煙的姊姊，在電話中冷靜地說了一句：「我落街買包煙先。」然後便掛線。隨後兩三日，姊姊再致電她，跟她說父母都已經知道了此事。2011年，越洋出櫃後兩年，22歲的她因為311地震短暫回港，家人都已經冷靜下來，「中間那兩年，雙方都沒有提及此事，因為大家沒有見面，也不會起正面衝突，最多是撥個長途電話，聊聊近況。」她回港後再當面跟家人正式出櫃，他們才開始敢說敢問，然後接納，「他們說一直沒有察覺到，其實我早就給了很多暗示，例如我跟他們說過我特別愛看《香港小姐》。」


因為手術後身體不再產生男性荷爾蒙，也不會自動產生女性荷爾蒙，她現時每日要吃4粒女性荷爾蒙藥。


她立志做YouTuber，想以「懂日文的變性人」身份吸納觀眾，教大家日文。

忍到20歲才出櫃，她說浪費時間比起沒有傾訴對象更可怕，因為這問題多年來都困擾得令她無法專注學業、用真心去交朋友，「就是不懂得好好利用時間，如果我能再早點出櫃，那就能早點吃藥；開始吃藥，那就知道自己會做手術；知道自己終有一日變成女兒身，那就能安心地將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，可以好好讀書等等，不用時刻為自己的軀體苦惱。」不過，變性後自有其他煩惱，最令她尷尬又無助的，是她那跟男性如出一轍的聲線。「其實我很介意自己的聲音，就算我上廁所，我也不敢接電話，怕嚇倒別人，我自知我的聲音是不合格的。」她不怕讓別人聽到低沉的聲音，儘管別人看着她女生的面孔，聽着她的「老牛聲」定感奇怪詭異，她還是歡迎面對面的交談，至少她有機會解釋清楚，但對於用電話交談，她還是有心無力。「試過弄掉了銀包，要致電不同銀行取消信用卡，我都不斷被人稱為黃先生，每次聽到也覺無奈。」更甚是她曾經試過在通話過程中，突然被轉駁至該公司的調查組，以為她是騙徒，要逐項資料跟她確認一次，「他們會很堅持，覺得我不是女的，然後繼續用懷疑的態度接待我。」


對她而言，旁人的目光並不可怕，最麻煩和尷尬的是用電話通訊時被對方誤會。


TomoKelly（左一）留日六年半，認識到不少跨性別人士，令她建立起自信。（受訪者提供）


三歲生日那天，TomoKelly拿着《龍珠》角色比達的玩偶許願，願望是做回女生。（受訪者提供）

現在的她從事零售行業，也是名中日翻譯員，工作繁忙仍要開YouTube頻道，全因想教日文。看看她的影片，不難發現盡是日本綜藝風格，「我在日本的數年時間，很愛看日本電視，我參考的影片，全都是日本節目。」她希望以「懂日文的變性人」身份，吸引觀眾，「以教人方式去運用我最擅長的日文，我覺得是好事來的，我也開心亦輕鬆。」她笑言自己對一切電子、科技、電腦軟件有抗體，不喜歡接觸這類事物，但學做YouTuber，她就要學懂攝影和剪接，「惟有從零開始，現在的剪接技術真的新手得只有加字幕、加圖片、加音樂。盡力吧，看看自己能去到甚麼水平。」頻道仍在起步階段，收看人數不算多，但在香港人對跨性別的認識普遍仍算少的大氣候下，將來她紅起上來，無可避免要面對大量攻撃，甚至是網絡欺凌。「我從未怕過，我的頻道或者影片，絕對會因為網民的責罵而變旺，你們來罵我，我的影片熱鬧點、多點人留言、多點人觀看，我就更開心。不過如果是真心想罵我，我會覺得是很可惜很可憐，因為你沒有去了解我究竟是不是個好人、正常人，你一定會撞板，傷害到善良的人，錯失很多美好的人和事。」要消除人們對跨性別人士的誤解，她認為整個跨性別圈子都要努力，她自信地挺起胸膛說：「不要經常說自己有多慘、受歧視，這類說話再說下去也不會改變對方思想。我覺得做好自己、開心、笑給大家看，就一定會改變別人對我們的看法。」

YouTube頻道：TomoKelly TV

記者：李煒汯
攝影：許先煜

source : https://hk.lifestyle.appledaily.com/lifestyle/special/daily/article/20180402/2034964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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