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抽水抽着屍水 - 馮睎乾




無論你是否喜歡湯家驊，也不能不承認他「敢言」。近年政府的雄圖大計，本身已夠犯眾憎，但湯家驊似乎還嫌未夠，每次都開金口力撐，每次都令反對的市民更反對，討厭的政策更討厭。商業品牌找代言人，不會找形象差的人，但政府卻反其道而行。假如湯家驊真心支持政府，應該沉默是金，可他每次都衝出來「逆向宣傳」，昂然站在政府一邊，吸引市民投擲更多雞蛋，不是「敢言」是什麼？

日前美國著名漫畫家史丹李（Stan Lee）逝世，他創作的《蜘蛛俠》漫畫有句名言：With great power there must also come -- great responsibility!最流行的中譯是「能力越大，責任越大」。敢言的湯家驊竟大做文章，在Facebook寫道：「史丹李筆下蜘蛛俠的名句：『權力帶來責任；愈大的權力，愈大的責任。』但這是什麼責任卻存在很大爭議性。我認為一位負責任的從政者不應盲目追逐民意，而應帶領人民走上光明之路，為整體社會尋求最大的共同福祉。你呢？」短短百字已有三大膠位，不得不拿來貼堂。

一，既然上句說「是什麼責任卻存在很大爭議性」，怎麼下句便急不及待跳到「負責任的從政者」呢？什麼是政治領袖的責任，不是湯大狀說了算，大家是中國人，我用古聖賢的話答你。老子說：「聖人無常心，以百姓心為心。」《大學》云：「民之所好好之，民之所惡惡之，此之謂民之父母。」但最一言九鼎的，是習近平說：「中国梦归根到底是人民的梦，必须紧紧依靠人民来实现。」

二，什麼是「盲目追逐民意」？何時「盲目」，何時「開眼」，大律師用字不能這樣含糊，否則欠交功課的學生，是否可振振有詞對老師說「我認為一位負責任的學生，不應盲目跟隨老師指示」？湯大狀教曉我們，「盲目」是一條萬能key，大凡你不喜歡什麼，胡亂在前面加個「盲目」標籤就可以了。

三，《蜘蛛俠》語境下的「power」，分明指「力量」或「能力」，怎會譯成「權力」呢？硬要解釋為「權力」也是可以的，我教你吧：不應抽史丹李或蜘蛛俠的水，而該引用法國大革命時期國民公會的一段法令，其中有句說「大權力必隨之以大責任」（une grande responsabilité est la suite inséparable d'un grand pouvoir）。儘管這是史丹李金句的源頭，卻不是《蜘蛛俠》的句意。

湯大狀要撐政府，sell填海，沒問題；問題是吹捧手法太拙劣，就會搞砸政府的任務，辜負國家的期望。抽水也是沒問題的，但最好不要抽死人水，因為那是屍水。太平洋抽得太密，海會乾；屍水抽得太多，你會臭──何況你本來已經不香。

馮睎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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