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每個人身邊都會總有一個典型的香港師奶，上至四海八卦，下至柴米油鹽無一不曉，就是不諳社政，應該說她們不想懂得。問佢地休漁期由幾時開始、公園林師奶個仔考公開試肥左邊科分分鐘答得準過問幾時搞622公投。我身邊就有一個，就是家母。對於她來說，身邊沒有八卦就是最大的八卦，但身邊有關於社政的新聞就會出動那千篇一律的言辭：[#ff0011]「唉又係班佔中既人搞搞震，實係收左美國佬錢做搞屎棍」/「班人都唔理性既，穩定啲唔好咩」[/#ff0011]……其實自己老媽「Gut起條尾都知佢想點」，其實對於社政，她是一個學前班留級生，只需問多一點，例如「你話佔中暴力吖，咁佔領中環個目的係咩先？」已可使她啞口無言，正如反佔中街站那些為著蛇齋餅糉而去做Part-time的公公婆婆一樣。但這於她而言不相干，只要穩穩定定，唔好搞到佢聽日要去街巿買既菜心升價就得。

作為一個剛剛覺醒的港豬，我自然不太能夠容忍身邊有個甘於閉耳不聞的人，還是她是你的摯親。於是在以前，在播放新聞家母在嘀咕的時候，往往便是我和她劍拔弩張的時刻 — [#ff0011]但其實同政見唔同既屋企人講政治真係好撚辛苦，係可以講到臉紅耳赤喊埋出黎[/#ff0011]。（在舊文《與自己政見不合的家人》有略述）當初我真的相信以強硬的態度「教化」身邊人是可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。但我徹底敗北。要知道那是你阿媽，同老母講道理，你真係想快啲死。於是話口唔埋兩句就係：[#ff0011]「乜你而家咁反動架？係啦係啦，你叻啦，有毛有翼啦！……」「我唔夠你講啦，你啱呀你啱呀……」撒潑有如氣餒的小孩[/#ff0011]。理性和感性天人交戰，總是理性落敗，因為感性一方掌握你的衣食。為免拗口，學乖了的我在見到社政新聞縱然想大放厥詞，但也忍住封口。



直至最近，老媽十分興奮地對我說：[#ff0011]「喂你知唔知X師奶話呢8月17號去反佔中行行企企兩個幾鐘就有三四百蚊收，好正呀！佢同佢個女都去呀，佢話留兩個位比我地喎……」[/#ff0011]一聽到幾近氣炸，憤青mode全開，沒想到這波毒潮也向我家伸出了爪牙。當時嬲得又想聖人上身大罵不可為幾百蚊出賣良心云云。但想起前幾次和老媽硬碰硬都是落荒而逃的情況(利申：我讓我呀媽炸) ，這次我必須組織一下和心平氣和地勸服她唔好做「撐張融反中央」嗰位柒到唔敢睇的臨記。當然，我不排除我一邊說情緒會以幾何級數上升，但現時必須深呼吸，以舌燦生蓮之勢向老媽發動游說戰。

「傻啦，」我嘗試以好辛苦為由開始話匣，「你以為去個兩個幾鐘就有錢比你收你去嘆冷氣？你日光日白係到曬架，仲要舉牌大叫口號架，你仲要行呢？行幾個站架喎，你連山都行唔到啦，點行呢啲呀？」

「哇……但係真係多錢喎，你去打補習都無咁多啦，係咪？」係呀嗚呀，我頂爛巿賤命打賤工。但我一直深信有啲錢係搵得，有啲錢係唔搵得。不過我們也同時要承認幾百蚊對於錙銖必較的師奶的誘惑。這可能之於我們不值一哂，聖賢上身「不食周粟」，並痛陳建制蠅頭小利哄騙無知婦孺。但換轉觀點與角度，每個人的著眼點不一樣，建制何嘗不是看穿這群婦孺活在當下慳得盡慳的心態，然後大家各取所需？她們基於「行下企下又無壞」的心態下，當然願意有條件地為你演戲。

「喂，你知唔知你做臨記可能要上鏡架？啲記者可能會搾住支咪黎問你點解黎遊行，你答唔答到佢？」「反佔中呀嘛…」「點解要反佔中？…」「要和平唔要暴力囉！」「點解佔中暴力？」「…佢塞住人呀嘛…」開始吱唔。「佔中係咩？」「佔領中環囉…」「鬼唔知呀媽係女人？佔中既目的係咩？點解你反對佢既目的而企出黎？你答唔答到我？」連珠炮發。「……」

「咪係囉，你都答唔到。你記唔記得之前睇新聞嗰個阿姐，穿哂煲咁，大佬，你啲演技咁屎我係蛇頭都唔會比錢你啦。」嚥了一口口水，「佢問得你你真係要答到架，唔係又會多單野比人笑通巷，你出街都會比人認得係嗰個講唔準對白既老臨。」這個是事實，我唔想我阿媽繼承撐張融阿姐的衣缽，我會撼頭埋牆死的。



「咁……」家母開始動搖，可能她沒想過原來做臨記都這麼多學問，「但係好似好多人都去喎……」[#ff0011]「阿媽呀，佢地去唔代表你要去架嘛，佢去死係咪你要跟住去？老實講，我係支持佔中既，但我唔會干涉人地點樣睇呢樣野，因為呢個係每個人既政治自由，」[/#ff0011]這個是事實，也是我屢次碰壁後學會的命題。「但係前提係，你要知道哂成件事係點樣，佔中係啲咩，你先去決定你既立場，咁樣都叫合情合理啲，你如果係清楚自己做緊咩既，我縱然反對，都無權阻止。但你睇下我岩岩簡單問幾個問題你都已經答唔到，盲中中就跟住去遊行，咁你同你成日話比人煽動收左錢既搞屎棍有咩分別？」以子之矛，攻子之盾。

「同埋老老實實，民心講哂一切啦。如果反佔中呢個立場真係民心所向，點解仲要出錢黎叫人去遊行？自己自發都仆到去啦，你睇下七一。講到尾未又係理虧。其實無論係支持政府定反政府，收得錢黎個目的已經唔單純，」其實政治從來就不純潔。「你又唔見反佔中班人叫班大學生去遊行偏偏叫你地？就係知你地知得少，未利用下你地囉。如果呢個遊行係反政府組織出錢叫你去，你實大鬧架啦係咪？話佢收買人心blahblahblah，而家個情況未一樣。」「咁你又岩岩地既……」「老老實實，睇少少片面地就盲反同盲撐政府都係唔健康既。」

開始稍見成效，家母態度軟化。[#ff0011]「但係X師奶都去，咁點算？」「佢要去收錢係佢既事啦！我都阻唔到佢既，同佢講咁多食飽飯無屎屙咩！但你唔同，你係我核心家庭以內既人，你係我阿媽，我自己梗係唔想你去啦。唔係話要你支持佔中，但係你地一向都唔理政治架啦，政治呢家野好污糟架，你地一向乾淨無掂開就唔好，你以為搵你做次臨記就算？之後陸續有黎架，你都唔想咁麻煩因小失大係咪？佢要做係佢既事啦，但我唔想我阿媽揹啲屎尾上身囉，明唔明？」[/#ff0011]其實我覺得此刻的我霸氣側漏，一剎那印象錯位，竟覺得自己像一個男朋友命自己的女友乖乖在家等他回來一般。但嗰個係我呀媽，本以為她又會說我「有毛有翼識飛啦」，誰知竟見她神色一臉溫柔，像隻乖乖聽命的小羊。原來每個女人都喜歡霸氣的溫柔，這種排外式呵護使她們感到被偏愛，這種感覺無分年齡。

「咁好啦我唔去啦…其實我都唔係好想去姐……」家母為自己一開始的雀躍開脫，像一個尷尬的小孩極力掩飾自己的窘態，神態可掬。我看著這一切，又突然印象錯位，我覺得我像慈愛的媽媽看著自己的小孩不小心犯錯一般。「咪去啦，好鬼攰架，去完包你貼錢都唔會再去。不過就你諗你啦，你真係諗清楚要去既，我無權阻止啦。都係嗰句。」將個波拋回家母手中。「唔去啦……其實都幾麻煩……」「係架。同埋呢，個日我岩岩出camp，我想你煮野比我食。」機關槍式的說書後，適當的撒嬌是必要的。



家母報以一赧溫柔的微笑。我知道我成功了。由此印證女人受軟不受硬。



不過我自己卻有另一番體會。反佔中看似滑稽，那幾句戇鳩slogan雖則前文不通後理，但卻出奇地易上口，對於「知少少扮代表」的C9來說自然覺得自己為香港繁榮安定作出一份貢獻。反佔中派錢遊行這在我看來和做雞差別不大，後者賣子宮，前者賣大腦， Mind-ed。洗腦加上錢推磨，尤其是對於一群無知的C9，分分鐘把她們煽動成李偲嫣神魔鬼怪上綱上線之流，淪為賣命還引以為榮的走狗。

另外，剛剛對家母說「政治好污糟，你地一向身家清白就唔好。」這一句只是為了讓家母這個政治學前班幼兒更容易理解的權宜之計。老實說，政治從來沒有誰比誰更高尚。這趟渾水沒有人可以自命清高獨善其身，十指不沾陽春水，「你唔搵政治，政治點都會搵返你」，因為這是香港。更因為這是香港，更要捍衛自己有Say No的權利，不要到最後才驚覺自己有搖頭的權利，但自己已被鉗制，動彈不得。

[#ff0011]政治覺醒有如耕作，又猶如幼兒學步，欲速則不達，揠苗助長實非上策。把一顆種子撒在這群師奶的心中，雖不知何時會發芽，但至少告訴她們這個現況不是她們應該滿足的。可以爭取更好的，就正如菜心16蚊斤原來可以講到12蚊斤，當然要全力爭取。[/#ff0011]

共勉之。

http://www.vjmedia.com.hk/articles/2014/07/31/80082


好彩我老母唔是咁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