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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「東廠」坐鎮的John，身穿DIY「做舊」的人造皮褸，增加歲月痕迹。

「我60幾歲啦，只係造型唔似。」長髮的黎約汗（John）這天束頭巾，在他賣古着的店裏，一坐下便問攝影師：「喺鏡頭睇我靚唔靚仔？」「我一懂性就貪靚，天生嘅。」80年代John做服裝和形象設計，幾乎粒粒巨星都穿過他的衫，曾是甄妮御用拍檔，Blue Jeans黃良昇至今是老死。「昇哥梗係型啦！」穿衣之道，哪是討好三姑六婆？最緊要自在高興。「好似我今日咁着法，rock又唔係，hippie又唔係，你可以話我古靈精怪、不倫不類，但我覺得唔乞人憎喎！」

在1997年John退休後，愛逛家附近的錦田紅磚屋市集，近幾年進駐做店主，開設他稱為「藝術創作展銷站」的「東廠」。店內瀰漫vintage味，除了古着及其他服飾，也有John自製的皮革飾品。古着有些是非賣品，即使掛着價錢牌的，對他來說並非「貨品」咁簡單：「係我幾十年來去唔同地方，儲番嚟嘅東西。我係天生購物狂，啱着又買，唔啱着都照買。我唔當佢係一件衣服，覺得係藝術品，啲顏色可以『養』得咁靚，唔着都想擁有。」
十多歲開始收藏古着，他感恩從小沒經濟負擔，加上性格另類，造就他變成今日的型佬。「70年代初去日本，第一次接觸古着，買了第一條古着牛仔褲。」John少時曾打理父親的生意，「我呢啲人，絕對唔會成世做呢啲嘢，輾轉去咗學做西裝，一個月有40蚊，幫爸爸手有1,000蚊，但嗰時到?家，錢對我嚟講都係nothing。我要嘅，係我嘅生活同lifestyle。」


「做舊」前的皮褸。「呢類皮褸花紋比較特別，通常係手畫，售價相當貴，郁吓都過幾萬蚊。我呢件係人造皮、印花，好平就可以比人享受到好嘅設計。」
貓衫正　羅記都想要
70年代後期，日本時裝尚未襲港，John已在日本學過皮革工藝，又不時與朋友去東京原宿，在獨立時裝店入貨。那時香港流行甚麼，他反而沒印象，「因為我好多時都係做啲long-lasting、唔太跟潮流嘅嘢。」只記得葉玉卿哥哥葉志銘創辦的牛仔褲品牌Bang Bang，是他例外會光顧的潮店，「佢等同?家嘅Joyce咁出名，我好多時會走去八吓。」原來醉翁之意不在潮牌，「因為見到個靚女，係accessories department嘅經理。我成日去撞佢，仆埋去買嘢！」那就是他現時的太太。少年John可能比太太更貪靚，「嗰時我好鍾意着到靚一靚，由太子道一路行落去尖沙嘴，招搖過市，show off俾人睇吓！」當年去東京買衫，除了為自己添衣裝身，John亦曾回港開店發售，但做水貨生意始終不是他杯茶，80年代初便創辦自家品牌Modern Classic，親自設計成熟型格的服裝。

Modern Classic在尖東開店，恰巧與一間明星常來的名牌髮廊為鄰，「好多名人見到我間店，覺得幾特別，啲嘢幾靚。我一開始只做一隻顏色嘅衫，當時都幾多行內做fashion嘅人，專登走嚟睇我嘅嘢。」實力口耳相傳，令他踏進娛樂圈做形象設計，甄妮、徐小鳳、梅艷芳、羅文、張國榮、譚詠麟、Blue Jeans、劉德華等合作名單，不能盡錄。「Sam Hui（許冠傑）都好鍾意着我嘅衫，但佢好急，次次都係臨開show冇耐，就話『救救我啦』！」粒粒巨星，難湊嗎？以演唱會為例，「當然要同artist商量，首先要知道佢鍾意啲乜。其實要開好多會，唔係話我要佢點就點。」個唱rundown、歌星唱每首歌的舞步或動作，John都要了解清楚，才可設計服裝配合。重點是，人着衫非衫着人，「都要佢鍾意嘅。好多意見㗎啲阿姐！」「咁我都惡嘅，大家撼過囉。」

說到阿姐級，甄妮在1984年《閃閃五月星演唱會》中，獻唱經典音樂劇《Cats》的名曲《Memory》，讓負責服裝的John，有機會為她與dancers設計貓衫，至今難忘。一眾dancers為數不少，「都幾十人㗎，件件（貓衫）都係我手畫出嚟。」John是構思主腦，幕後還有一班車衣姐姐，在工廠替他趕工做衫。由設計到貓衫完成，「搞咗個幾兩個月，快㗎啦，差唔多日夜不停咁做。」《Cats》是他心目中最偉大的音樂劇，「所以我覺得好榮幸，好高興。」翌年羅文拍《波斯貓》MV，dancers所穿的貓衫，就是他問甄妮借來的。「羅文睇咗show之後，見到《Cats》咁正，就話：『喂，我《波斯貓》都要着，借畀我啦。』」



John自製的「骨灰級」古着牛仔褸索價5萬元，千金難買「Big E」細節。


1973年前的Levi's，品牌名字的E為大草，稱為「Big E」。




着上身的藝術品
另一位近年密密被網民召喚、「熱烈地彈琴熱烈地唱」的阿姐徐小鳳，2006年開演唱會時，特別請退休多年的John出山。「佢係一個very nice嘅人，都好錫我。」芸芸服裝，他印象最深是以傳統中國孔雀布設計的大紅裙，充滿少數民族色彩，「件衫成個台咁大！」單人匹馬會舉步維艱，「要匿埋好多人喺裙裏面，幫佢手行。」小鳳姐很喜歡，無奈最終沒時間為這身打扮綵排，為免生意外，紅裙本應無緣上台，「但小鳳姐話：『唔得，條裙一定要出，我唔着都要搵人着上去！』」結果由女model代穿，小鳳姐唱歌時她全程站在旁，John的心血才能在紅館曝光，「我好多謝小鳳姐。」

如今他的「東廠」店，放着一座美式懷舊點唱機，內有該次演唱會的CD，寫滿小鳳姐的道謝字句，說希望John別退休，「繼續為人民服務」。其實他一直沒停手創作，銀齡繼續日日悉心打扮，只是改以店舖為「舞台」，店內信手拈來，都是他DIY改裝的服飾。John拿來一件「骨灰級」古着牛仔褸，是他得意之作，用一件牛仔褸拼合三條以上的牛仔褲而成，全是1973年前的Levi's，稱為「Big E」（1973年前，Levi's經典「紅旗仔」招牌label的E字為大草，往後則使用細草）。「都花好多時間整，首先要拆散啲褲，最緊要係諗點擺法先至靚。設計同編輯好重要，唔係胡亂呢度整一忽，嗰度整一忽。」集多件Big E於一身，紅旗仔label、後褲袋等細節，均變成新衫的搶眼設計，「對着古着嘅人嚟講，呢件係好奢華嘅衫。」

雖然標價5萬元，不過他說：「其實賣唔賣，係視乎對手。」若對牛彈琴寧願不賣，以免浪費珍藏。「啱傾同投契，可以係呃我㗎箒，但我會感覺到佢有幾欣賞呢樣嘢，同埋件衫啱唔啱佢。」相反遇上識貨之人，他可以無視價錢，免費割愛。「送過好多嘢啦，價錢唔係問題！」少時John首次買的古着，就是一條牛仔褲，至今牛仔布的美感依然吸引他，「歲月顏色好豐富，所以我鍾意，同埋着得上身嘛，行得出街威，可以將一件藝術品帶出街。將藝術品融入生活之中，係我嘅格言。」這些身上的「藝術品」，常有他技癢創作的痕迹，「我好少買嘢番嚟，可以就咁着到，通常都會加我想要嘅嘢落去。」當天他穿的帆船鞋，便加了銀幣扣、皮繩和松石珠改裝，「比原本豐富咗，唔會過份誇張。」一句講晒：「靚囉！」John數年前曾中風，左邊身動彈不得，現時康復後，走路仍需用枴杖稍稍輔助，卻無減他創作和裝身的心神。「我?家年紀大咗，見識多咗，經驗豐富咗，揀嘅嘢會越揀越靚。」


店內有不少70年代「Big E」Levi's，古着不易摺叠及擺放，John會請客人眼看手勿動。


手工皮革作品，可供訂做。


產自美國的vintage象牌方巾，店內有售，John當日的頭巾屬同一牌子，但購自日本。


小鳳姐簽名的演唱會CD，以「汗哥哥」稱呼John，答謝他設計舞台服裝。


2006年John為小鳳姐演唱會設計的大紅裙，險些沒法出台。




「東廠」下層賣衣飾，上層是John次子主理的髮廊。


與Blue Jeans黃良昇（右）老友鬼鬼，John笑說：「其實佢唔rock都型，但佢一定要咁樣。夠殺啦嘛，都冇需要再改變。」


若羅文與dancers都穿貓衫，《波斯貓》MV肯定更精采。網上截圖


1984年甄妮在演唱會以貓造型唱音樂劇《Cats》的歌曲。網上截圖

東廠藝術創作展銷站
元朗錦田錦上路錦田紅磚屋38-39號

撰文：凌梓鎏
攝影：劉永發（部份圖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編輯：梁浩維
美術：楊永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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睇到都心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