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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展覽以塔樓為主題，反思如何在限制中開拓自由。

【威尼斯雙年展】
在石屎森林中長大的香港人，對一根根矗立天際的塔樓倍感親切，小時候望高樓，在密集街道和樓宇間穿梭，仰望狹窄一線天，渴望自由；長大後望樓興嘆，瘋狂飆升的樓價把距離越拉越遠，劏房奇則應有盡有，跟社會一樣光怪陸離，追求自由生活空間的前提是接受現實的不自由。今年威尼斯建築雙年展大會主題為「自由空間」，香港展覽以塔樓為主題，九十四位來自香港、內地、台灣和海外的建築師，設計出一百一十一座塔樓模型，挑戰現有香港建築和城市空間的規劃，反思如何在限制中開拓自由。

走出香港的高樓密集，遊走於歷史名城威尼斯，小橋水道，偶爾橋底穿過貢多拉，優美似幅畫。踏入古建築中的香港館，百多座比人高的塔樓模型躍入眼睛，香港展覽總策展人、教授建築師王維仁為參展建築師提供三種不同類型的塔樓模型基座，每一座高兩米、闊三十六厘米，作為典型的香港塔樓模型，參展者需在尺寸限制上創作。王維仁解釋道：「今次我選了香港塔樓作為主題，邀請香港和全世界建築師想一下，沒有自由的塔樓如何開發自由空間，這個問題對建築界來說很重要，一百年前已有建築師很關心塔樓的未來，因為未來建築發展也是向高空發展，人會住在高處，把地留作農業、生態用途。」

一百座模型有現實、乖巧的設計，可在未來落成的設計；也有前衞、帶前瞻性的展品，王維仁稱有遠見的作品，是未來可實行的，「歷史也是這樣，一百年前有位法國則師設計出五十層樓高的塔樓，當時大家也是住在四層高玻璃房子，法國人覺得這樣很瘋狂，五十年後，新加坡、香港就這樣起樓。所以建築師的想像是一種願景，有些願景放眼未來，有些近一點。」


垂直公園（Vertical Park）─胡慧中
把塔樓變成山一樣，能從地面爬上山頂的大自然公園，讓城市人能隨時接觸大自然。


居住方塊─歐暉
把五個俄羅斯方塊組件變成可靈活移動、組合的單位，一改以往為方便共享，而把廚廁等建於中央位置的固定式單位風格。


都市糖衣背後的悲情─何周禮
以數個竹鳥籠堆叠成危樓，籠中放了住在真實籠屋、棺材房、劏房中的人的生活照片，揭露香港扭曲至極的房屋生態。

揭露摩天城市「鳥籠」生活
何周禮建築設計事務所創辦人何周禮設計出「鳥籠」，以數十個竹鳥籠堆叠成危樓般的樓層，籠中放了住在真實籠屋、棺材房、劏房中的人的生活照片，以建築結合影像，揭露香港扭曲至極的房屋生態，「香港有十至二十巴仙的人口，在五十平方呎以下人均空間中生活，很多香港人猶如『籠中鳥』，他們的自由空間就是在一個困難、狹窄的生活環境中開闢，應用生活的空間，對我來說他們是真正的建築英雄。與其設計一個美輪美奐的高樓，我更想借這機會把香港房屋問題另一面帶來威尼斯。」何周禮曾參與政府活化工廈項目，當中認識的朋友也是在工作空間中開發生活空間，「某程度上可能是違法的，很多人根本沒選擇，但他們都很有創意，這就是一種求生技能，無受過任何建築訓練也能做得到。」

幾個月前提倡在半山、銅鑼灣及太子找面積少於一千平方米的土地，用以發展微型青年房屋的建築師歐暉，今年也來到威尼斯現場，一向注重年輕人創意的他設計出色彩繽紛的「俄羅斯方塊共居」，「俄羅斯方塊有五個組件，取高分之處就是把不同組件完美拼湊在一起，在設計中我希望把五個俄羅斯方塊組件變成可靈活移動、組合的單位，讓住在塔樓中的人不用選擇在固定單位中，把廚房、浴室等設施放到較中央位置，方便共用，居民需跟鄰居討論、參與設計，搬走後，新搬進的人可因應需要拆掉舊設計，隨時轉變。」設計讓我回想起曾在德國柏林採訪一共居屋苑，也是可自行設計屋中間隔，牆壁板塊可以家庭規模隨意搬動和裝嵌，靈活之餘同時不乏私人空間，而且減輕租金負擔，鄰居變成最親切的陌生人，是種有趣的生活模式。

當歐美國家十多年前已出現共居概念的居住空間，香港近幾年才開始這方面的討論和落實，是本地建築師缺乏諗頭，抑或明明有好計劃，卻得不到政府和發展商支持，歐暉作品「居住方塊」提出了疑問，「這次參展我希望能做一些設計刺激大家想像，想想未來能做些甚麼，雖然這一刻香港未必能實踐，但當我們政府或發展商夠開放的話，不代表這種設計不能達到商業效益。舉例說由發展商做這些項目，設計可以很簡單，也能在商業考量想達到雙贏。很多時候，即使我們有很好的概念，但沒有人願意出錢建造，也只能是紙上談兵，無法實現。」

「土地問題不是展覽能解決到的問題，但希望探討興建一座塔樓有怎樣的可能性去設計，很多建築師探討公共空間問題。如香港一棟建築四十層高，當住了兩千人，在美國或者加拿大可能已是一條村莊，香港政府有錢，為何不能讓香港居民有多點花園和公共空間，可否一出家門就有社區地方，小朋友有玩樂空間，我在家中煮飯也能看到他？這是其他國家做到而香港並沒有的自由空間，你說這種想像很遙遠嗎？其實技術上並不是。」王維仁指許多展覽作品也在叩問城市規劃、保育和自由空間之間的關係，胡慧中想起一座「大廈公園」，把塔樓變成山一樣能從地面爬上山頂的大自然空間；馮國安的「動物有其屋」表達了我城高度城市化，令動物失去居住「城市」的自由，只能進駐滿足人類好奇心的動物園，作品以塔樓中籠子囚禁動物的模型，引人反思人與自然的關係；建築師馮永基則把自己的水墨畫作撕破揉成魚蛋狀，以塞滿「魚蛋串」的塔樓反映港人居住情況。


魚蛋─馮永基
建築師馮永基，把自己的現代水墨畫作撕破揉搓成魚蛋狀，以塞滿「魚蛋串」的塔樓反映港人居住情況。


動物有其屋─馮國安
表達了我城高度城市化，令動物失去居住「城市」的自由，只能進駐滿足人類好奇心的動物園。


解碼香港：扭曲都市─韋業啟

建築師韋業啟認為香港長期以來，私人寓所、公屋與商業開發都在爭奪土地資源，創造了高昂地價，因此以扭曲的塔樓反映這極端荒謬的現象。

參展發揮創意　挑戰發展商壟斷
近年常有言，在香港當建築師越來越不容易，發展商壟斷土地和市場，使則師有時無法不違初衷，為地產商創造出曠世奇「則」，無法真正改善人的生活。「香港做建築師很困難，尤其是年輕的建築師會有無力感，香港四大地產商霸住所有土地，大地產商能拿到一大塊地，當然會找很大的建築公司合作，有理想小則師沒自由。三十年前香港建築師很威水，能發展所長，現在不是了，只能跟大發展商指示做，變了服務地產商，這樣很慘。所以我策展雙年展也有些目的，我覺得要挑戰這種不公平。」參與建築界「奧斯卡」彷彿成為出口，讓胸懷大志的建築師把創意和思考帶上舞台，展示世界。「世界上大部份國家公共建築項目也會進行公眾比賽，不同建築公司，特別是年輕一代也有機會參與，但香港主要由大發展商控制，政府有項目就會給建築署，另外找建築公司承接項目，標準視乎你公司規模和歷史，所以大發展商一直承接政府項目，這就是制度上的問題。」雙年展從來也不貼地，因為太貼地就會失去想像力，「雙年展給建築師願景和動力去改變，雖不能立即改變，但可能二十、三十年後能實踐到。」


黃智健作品結合酒店、辦公室、商場的建築意念，上有私隱度高的空中花園，通風平台則開發大型綠化公共空間，以四面綠化牆點綴。


張廣揚建築師事務所作品「庭園之塔，鄰里之塔」，把建築於香港島西邊的兩個重建項目8號南里和臻璈樓盤加入橋和路旁的庭園，在有限環境加入更多公共空間。


王維仁認為30年前香港建築師能發展所長，現在卻只能跟大發展商指示做，變了服務地產商，而雙年展其一目的就是要挑戰這種不公平。


第16屆威尼斯國際建築雙年展在水鄉名城舉行，大會主題為「自由空間」。


一百座模型當中有現實、乖巧和可在未來落成的設計，也有前衞且帶前瞻性的展品。


住客可自己設計屋中間隔，牆壁板塊可根據家庭規模隨意搬動和裝嵌，靈活又不乏私人空間，更減輕租金負擔，共居成為有趣生活模式。


歐暉認為如果政府或發展商夠開放的話，有創意而實用的設計也能達到商業效益。

第16屆威尼斯國際建築雙年展
香港展覽「垂直肌理：密度的地景」
日期：即日至11月25日
地點：Arsenale, Campo della Tana, Castello2126,30122 Venice

記者：王秋婷
攝影：許先煜

source : https://hk.lifestyle.appledaily.com/lifestyle/special/daily/article/20180621/2042629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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