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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lex Hai是威尼斯史上首位跨性別貢多拉船夫，現在經營貢多拉導覽團。

「我生於女人的軀殼中，然而我一生中從未成為過女人。你無法決定自己是否跨性別人士，在我三歲時，我已知道自己是男孩子。」威尼斯歷史上首位跨性別貢多拉船夫Alex Hai來自德國，一生中，他做了兩個最對的決定，一是南下尋夢，打破威尼斯千年來貢多拉只能由男子世襲的傳統，成為當時第一位「女」船夫；二是改變性別，拯救靈魂錯置的身體，讓自己能真正「做自己」。

與Alex相約在Sestiere San Marco見面，一身純白禮服裝束，頭戴水手闊邊帽子的他，輕輕靠着噴水池邊，微笑着向我們揮手。隨他穿過小巷來到其中一個貢多拉上船碼頭，他的貢多拉黑得發光，一塵不染，看得出他悉心打理。「我從1996年學習划貢多拉，學了四年時間，現在有貢多拉學校，當時卻只能在其中一個貢多拉碼頭學習，威尼斯共有十個那種碼頭。」他一邊娓娓道來，一邊解開繫在柱上的繩子，準備引我們出航。

Alex是阿爾及利亞和德國混血兒，生於德國漢堡，1996年，因緣際會下來到威尼斯，「我一向喜歡在水中的感覺，撐船前行在水中看城市，但當時未知道貢多拉是甚麼，也從沒想過做船夫，但有時命運就是這樣。」貪玩找了位貢多拉船夫朋友讓他試划船，自此愛上以執槳人的視覺，細看水鄉移動的風景。「試划船後朋友驚訝看着我說：『你應該當貢多拉船夫！』他是世襲船夫，卻從未見過船夫以外的人能這樣懂撐船，而且像男人般能幹。」Alex當時仍是女兒身，四個月後，他當上了貢多拉學生，是天堂的入口，也是噩夢的開始。


划貢多拉需要高超的划船技術，威尼斯小橋窄而低，船夫需要反覆練習才能熟練地穿過橋底。


Alex說傳統船夫不唱歌，划船時會大喊意大利文，其實是說出船轉的方向，讓其他船夫得知，避免發生意外。


划貢多拉時需手腳並用，行前轉左，踏後轉右，像跳探戈一樣。

努力練習換冷眼排斥　「只能繼續走」
「很多人也覺得女人不能划船，體力上支撐不了，而且不合傳統。」學會面對歧視和承受四周的奇異目光，是Alex的第一堂課。「我從未試過在寧靜環境中學習，如果你是男人，你划着貢多拉周圍去學習技巧，沒有人會凝視，但如果是一個女人做這事，人人也在望你。如果我犯錯，人們就覺得我做不到。」四年來受盡冷眼對待，被辱罵、受排斥，貢多拉更常被同學破壞，只能在夜闌人靜時偷點安靜時間，默默練習，「當你努力追求一件事，卻得不到支持和迴響，真的令人很難受，但我已全身投入，只能繼續走。」學船後，Alex曾嘗試考船牌，但一直不及格。2000年，他研究法律條文時，發現原來可做私人貢多拉船夫，「因為私人船夫毋須考牌，所以我開始替酒店做船夫，其實這很難，因為很多酒店也怕得罪政府組織，所以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找到酒店願意請我。」

站上船左邊的橫踏板，將船槳放在Forcole（船槳架）上，左手握槳尾，右手握槳杆，出航了！Alex手腕靈活划動起來，每一划也緩急有致，腳也要動，行前轉左，踏後轉右，像跳探戈一樣；槳在彎曲的槳架上轉動，偶爾腳踏牆上借力一推，便能順水流向前。「小心別動！前面很難轉彎，需要保持平衡。」Alex一聲喝令，本在拍攝的我們立即正襟危坐。拐進水鄉窄巷水道更需留神，身長11米的貢多拉轉彎時很容易撞牆或與其他船相撞，工多藝熟是必然的，但也要對城市每個轉角瞭若指掌，否則昂貴的貢多拉很快就要報銷。「威尼斯人划船技術古老而高深，貢多拉很難划，如果你犯了第一個錯，之後的錯誤就像骨牌效應接踵而來，有時客人問問題不是不想回答，而是需要專注地划船。」


Alex曾以女兒身划貢多拉15年，威尼斯市政府曾阻止Alex當船夫，兩方打官司多年，最後判Alex勝訴。


2015年冬天，Alex決定做變性手術，卸去女兒身，真正「做自己」。

赴美卸下沉重外殼　期望男女平等
悠悠晃晃在貢多拉上飄搖了一小時，滄桑的千年古城，走馬燈般於眼前流過，執槳人動作優雅流麗，每下看似簡單的擺動，背後卻都是血和淚。2005年，Alex自立門戶，開始經營貢多拉導賞團生意，然而威尼斯市政府以女人不能傳承貢多拉傳統為由，阻止Alex當船夫，「2007年，我跟市政府上庭打官司，最後我贏了，他們驚訝又不服氣，因此走到羅馬最高法院上訴。官司一直在審理，由2007至2015年12月，最後他們判我勝訴，我就當船夫至今。」

八年的官司告一段落，Alex決定為自己做點事，把背負多年的沉重外殼卸下來。「2015年冬天，我決定做變性手術。這是我一生中做得最對的決定。」在意大利進行變性手術，需經歷複雜的程序，這無異是另一場仗，「意大利很少人知道甚麼是跨性別人士，你需睇精神科，取得醫生證明才能去下一步驟。但我沒有心理問題也沒有抑鬱，我不明白為何要睇精神科，由他們給我定義我是甚麼，這很荒謬。」最後，Alex選擇到美國找跨性別治療醫生，只花了一小時諮詢，他就得到證明信，接受手術。

每早起來，仔細凝視鏡中人，Alex終於能真正感覺到自己。「很多行業中，女性的地位仍然不受尊重，她們必須比其他人表現更好，才能在男性主導的群體中站得住腳。現在我說話不用講三次，只需講一次就有人聽，沒有人再質疑我的說話，這是我們需要反思的。如果做男人和做女人的待遇平等，我覺得我們不會遇到這樣多問題。」

私人貢多拉導覽團
2-4人，50分鐘，135歐元（約1,229港元）
https://alexhaigondolatours.com/

TRAVEL MEMO
‧簽證：持特區護照或BNO均毋須簽證
‧交通：乘坐荷蘭皇家航空，須於阿姆斯特丹轉機至威尼斯，來回票價連稅4,767港元起
‧匯率：1歐元約兌9.1港元

記者：王秋婷
攝影：許先煜

source : https://hk.lifestyle.appledaily.com/lifestyle/travel/daily/article/20180624/2042868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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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夫都要平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