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父親靠畫小人物來養我們，他要我們長大後千萬別畫畫，會餓死的。」近70歲的王澤笑道，既然不能畫畫，只能選也要畫的行業，就去「畫房子」。父親王家禧移民美國後生病，身為長子的他為籌措醫療費，只好捨棄建築、拾起畫筆，追隨父親腳步畫《老夫子》。
撰文：彭蕙珍
繼承衣鉢
當初父親以他的名字「王澤」為筆名畫《老夫子》，似乎就注定了「真」王澤有一天要繼承衣鉢。王澤1995年後繼承父業。他說，從小就看着父親在家裏桌上畫畫，「從來不感覺這是個事業，長大後才知道漫畫是個事業。」而畫畫在他們家「就像刷牙吃飯一樣自然」。

王澤早年在美國學習建築，成為建築系教授，談起棄建築當畫家的因緣，他說：「90年代初父親身體很多病，他是個人漫畫家，沒有醫藥保險。美國的醫藥很貴，讓我非常緊張，如果他再生病下去，那怎麼辦？」他說：「我想幫他整理漫畫，帶來額外收入，去填醫藥費的洞。」
「因為這件事我就選擇了留在台灣，我也可以選擇香港、新加坡。一直在
這裏，無形中就變成基地。」原本他將台北市的住家當成辦公室，因員工越來越多，才搬到現在台北市東區辦公室。他說：「《老夫子》漫畫一期一期的出版，沒想到成績很不錯，因此繼續下去。」
每年他會回美國加州探望父親一回，他笑道，每次去就像是「審判」，「他將我的作品全部準備好，裏面有小紙條，一一挑出毛病來。」
弦外之音

他舉例，像是老夫子在漫畫中的人物，動作、表情種種，父親有他習慣的表現法、畫風，「他會說這個人物的胳臂位置不對、比例等；從用筆的方法、線條的表現，就知道兩人的不同，我畫不出他的線條，我不可能是我父親。我想嘗試全新的感覺，從風格及表現上有新的視覺感官。」
去年王家禧過世後，為懷念父親並向他致敬，王澤以壓克力畫布畫了8件作品，取名「弦外之音」，交給蘇富比展售，「我父親喜歡音樂，我也喜歡，每天生活不能沒音樂。」他說道：「懷念我父親，我沒有畫父親，反而用老夫子來表現出他的豐富、情緒、多姿多采。」
王澤表示，父親這輩子以畫漫畫為生，是他自己也沒想到的，「他的作品雖然已是一個香港時代的圖標符號，對我來說，這只是他天份的一部份。」
他想像父親，假如他是個流行樂手，現代畫家、雕塑家、陶藝家，又或是個賽車手，瘋狂科學發明家……「我覺得更合適他發揮的是電影編劇和導演，他可綜合他所有的才能在作品裏。」
王澤仍然喜歡建築，他說自己不喜歡蓋房子、飯店，在美國時蓋的是醫院、核能電廠等。
焦慮反射

現在他還將老夫子裏面的角色以建築的方式解構成雕塑，在展覽中展出。
回憶60年代初，王家禧創作《老夫子》漫畫，以老夫子、大番薯、秦先生等人為主角，畫出幽默逗趣的故事，風靡華人世界。王澤說，當年父親帶着他和兩個弟弟到香港，「他將生活的焦慮畫成漫畫，解決日常生活的困擾，受到讀者歡迎。」

談起父親當年帶着他們移居香港的心情，他說：「你到了香港也不會廣東話，養家是很恐怖的經驗，沒工作要到處找工作。」他強調：「50、60年代反映我父親生活的一種焦慮，找工作老是怕被炒魷魚；那時候又年輕，對女孩子有特別的喜愛；對婚姻的恐懼，談少年夫妻生活的問題和困擾，變成笑話。」

王家禧原本就很會畫畫，在中國畫大型海報、商業畫、宣傳畫，王澤說：「如果他留在中國，就變成是一個畫匠，到了香港為了養家，才激發了他投稿畫漫畫。」在漫畫裏他展現獨特的幽默感，並以《老夫子》成名。

他說明：「父親畫漫畫賺的錢很少，一幅約1、2元，也沒想到會以此為生。登出來時拿到1、2元就帶小孩去吃碗餛飩麵、買幾根煙抽。」
舊作有價

王澤幾年前整理父親的遺作，發現父親是個感情豐富、愛交朋友、說話幽默，逗人家開心的人，「他很樂觀，和他交往的朋友都很快樂，後來他的朋友就變成我的朋友。」
王澤妻子、老夫子哈媒體董事長邱秀堂是《老夫子》「移民」台灣的重要推手，她認為王家禧父子二人都是勇於追求夢想與探索世界的生活家，王澤命中注定，要一手創作建築立體塑型、繪畫，一手畫漫畫，讓老夫子的幽默與歡樂傳承給更多的讀者。

去年元旦王家禧因病過世，王澤拿出部份作品拍賣，這次將珍藏的第2期漫畫封面《搖滾老夫子》交由蘇富比拍賣。為何能割捨？他笑道：「很多人在問我，你捨得拿出來嗎？」他表示，自己也從事畫畫，「創作的人都希望作品和人家分享，畫家也是一樣。」

1964年出版的單行本封面《搖滾老夫子》此次於蘇富比網絡拍賣從低估價12萬港元起拍，經歷22口競價以65萬港元成交，創下老夫子拍賣紀錄。
香港蘇富比藝術空間策劃總監黃傑瑜分析《老夫子》受歡迎原因：「它是許多人成長的共同回憶，有獨特的魅力，非常幽默的故事，表現地道的文化，有些故事看起來很無聊，其實很有趣。大小朋友都很喜歡。在某個時間點，將華人連接在一起。」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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