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給單車路霸的信 - 馮睎乾


《破風》劇照(互聯網)


螢光衫先生：
您好！您不認識我，我也不認識您，但我們的緣分很深。想起一首舊歌〈只怕不再遇上〉，我對您的感覺，卻是「只怕一再遇上」。孔子和釋迦牟尼都說：「前世五百次的回眸，才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。」我近年一而再、再而三碰上您，真不知前世做錯什麼事。

香港人都聽過「亡命小巴」，很少人知道還有「永生巴士」。所謂「永生巴士」，客觀而言，就是一架尾隨單車，因路窄而無法繞過它的巴士；乘客置身其中，心急如焚，每一秒都有永恆的感覺，故稱「永生巴士」。

前幾日中午，我坐上一架沿淺水灣道出中環的巴士，慢得出奇，忍不住向內子說：「這不是著名的秋名山巴士嗎？說好的藤原拓海呢？」她安慰我：「可能上斜坡不夠力。」我如釋重擔，斜坡上了，平路還會遠嗎？於是我深呼吸一下，忍受這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。

誰知道抵達平路，巴士只快了一點，依然比平日慢幾倍。後排師奶已怨聲載道，怒罵車長，最記得一句：「塞車，我可以忍；龜速，真係唔可以忍！」內子側身張望，忽說：「乜又係你呀螢光衫？」我當場晴天霹靂。

淺水灣九曲十三彎，雙行線極窄，您的單車在前，後面的巴士、旅遊巴，甚至小巴，是不可能繞過您的。可憐我們一車搭客，只能凝視您的婀娜背影、颯爽英姿。有一次，我見您一夫擋路，
領着一架巴士、一架的士、我的小巴，以及後面一條車龍。您知道我對那的士乘客有多感恩嗎？他犧牲自己，慰藉了我，因為我心想：「好彩唔係搭呢架的士！」付的士的車費，坐單車的速度，塵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。

單車有路權嗎？有。單車一般不阻礙其他車輛，但不是每條馬路都適合單車，淺水灣道就是一例。您有權使用馬路；但有權，也不必像冇柒用先生那樣用盡。這是客觀事實：您一人鍛練，有百人受罪。不是說笑，每次遇到您，我都希望召喚任達華出來，指着您說：「仲踩？成個淺水灣俾您塞死晒啦！」求您放過我吧，我也會努力修行，只求今生不再遇上。祝身體健康。

馮睎乾
電郵 [email protected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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