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若要衡量這幅畫對中國書畫界的價值，猶如文藝復興之於世界文明；達文西之於西方藝壇。不要忘記，蘇軾創作此畫足足早過文藝復興幾百年，一個政治理念、藝術概念均處瘋癲的早熟文化。」談估價四億的《木石圖》（又稱《枯木怪石圖》），佳士得國畫部資深專家游世勳難掩興奮，他回憶與此畫第一次親身邂逅後，就開始失眠。

蘇軾的千年「珍稀墨寶」看起來和米芾《畫史》的介紹沒差，作品之側有蘇軾好友，宋代四大書法家之一的米芾題跋、宋高宗趙構的收藏印、劉良佐、俞希魯和郭淐等人題跋，品相又好，怪你過份美麗，難怪有朋友對《木石圖》存有質疑。「你咁肯定係真迹？」我忍不住向游世勳挑機。來自台灣、原是教書先生的他15歲就開始臨摹米芾的書法，曾經天天臨、日日J。某天那位日本大家族後人打開《木石圖》手卷，他看到裱工、觸碰到紙質、看到朱元璋契仔沐璘的收藏印「黔寧王子子孫孫永保之」，最重要是他臨摹到滾瓜爛熟的米芾書法，他就幾乎肯定是中外教科書上傳頌、只見珂羅版、失蹤過百年的蘇軾《枯木怪石圖》。


宋朝四大書法家之一的米芾是蘇東坡老友，他以吊筆寫出瀟灑多變的字體，帶我們穿越時空一千年。

絕世文人畫　暗藏功力
草草一幅《木石圖》，有人說似小學雞塗鴉，又缺蘇軾題字、落款，藝術價值何在？「看似草草，實是錯覺。從他畫石頭的複筆勾勒、皴法和線條的乾濕變化，你能看到蘇軾其實是慢慢落筆的；看似樸素，其實暗藏功力，他把結構、想法、心情全部放進畫中，卻以低調不張揚的方式呈現。」無蘇軾題字、落款，他估計是當時才子們或者文人雅集中即興之作。蘇軾的傳世的作品甚少，代表作《寒食帖》曾為乾隆收藏，經歷關東大地震，險遭一把火燒掉，現為台北故宮博物院藏品，《木石圖》定價實在沒有市場參考，但它可謂中國文人畫的開端。

台灣文化人蔣勳老師對蘇東坡的評價甚高，處於一代文人排行榜首位。形容蘇東坡是「莊子式文人」：「詩詞直率、樹大招風，心底話講得痛快，朝廷中自然無好日子過。」記得前年蔣勳在香港講《寒食帖》，就把最後一句「死灰吹不起」的「灰」字放大投射屏幕，以示蘇軾心如死灰之落寞，非常震撼。蘇東坡根本就是北宋最出名的KOL，又是詩人、文學家、政治家甚至品酒達人和美食家，難得詩、詞、書、畫通才，開創湖州畫派，更是「文人畫」的奠基者。36歲的蘇軾因反對王安石變法，被貶謫杭州出任通判（後來更越貶越遠），掌管農田、 水利、糧運及訴訟，修建過一項水利工程疏浚西湖，並用挖出的泥土修築了後來的「蘇堤」，特別努力審理貪官囚犯，懲治他們偷工減料。如果今時今日蘇軾眼見香港高鐵工程醜聞一定feel so sick。他點會容許「問責制」？一定據理力爭「負責制」，不容港鐵高層金蟬脫殼。

《木石圖》明初曾入藏黔寧王沐府，清朝三百年沒有流出過，據傳民國時期北京古玩店「風雨樓」從一名山東藏家手上買下，再轉手至北洋軍閥吳佩孚的秘書長白堅夫。留學東瀛的白堅夫之後賣給日本藏家，從此失蹤，而盛傳如今釋出此作的，正是日本紡織業大孖沙阿部房次郎（1868-1937年）的後人。阿部熱愛東亞美術，主力收藏中國書畫，經常造訪朝鮮和中國各地，是海外私藏中國書畫的三大藏家之一。

值得一提是，佳士得秋拍預展還有一張有趣的作品，正是吳湖帆臨摹東坡《木石圖》拼《寒食帖》手卷。游世勳知道某藏家藏有此作，覺得好玩，邀請藏家拿出來一拼展覽，到時又有古仔講。

撰文：鄭天儀（圖片由佳士得提供）

source : https://hk.lifestyle.appledaily.com/lifestyle/special/daily/article/20180908/204944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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