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患上躁鬱症的Cynthia，情緒會大起大落，她說身上彷彿有兩個自己，曾使她懷疑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。

「我曾考慮是否要戴太陽眼鏡、背對鏡頭，再叫你們幫我變聲，但我又想為甚麼要呢？」眼前27歲的Cynthia，是眾多聯絡過的躁鬱症患者中，唯一願意出鏡受訪問的。「這件事不應覺得羞愧，Bipolar（躁鬱症）可以很嚴重，但也可輕鬆點去面對。」2016年，她確診躁鬱症，就是情緒會大起大跌地走向兩極，猶如乘坐過山車。既會極度興奮、精力旺盛，像是無所不能的女超人；又會忽然情緒低落，對所有人或事喪失興趣，世界變得灰暗。這兩年來，她不斷努力擺脫這過山車。

「我睡不着，每晚我都獨自出街，隔天一樣是很早起來，做很多很多事情。」兩年前Cynthia在金融機構任顧問，要跑數也經常外出見客，初時她一天只睡三、四小時都不覺累，「我覺得自己像個女超人，一日見十多個客人，工作效率奇高。」本來就外向、好動又坐不定的她，一直認為這樣的精神狀態十分正常，而且有利工作，實在利多於弊，那幾個月她是業績最好的幾位員工之一。「滿腦子是一個一個的計劃，工作十數小時，下班還有精力去玩，多好。」直到有一次，她在沙田新城市廣場見客，一出車站看到人多擠迫，「很躁很躁很躁，只想快點完成工作回家躲起來，好怕走入人群。」這使她忽然對着同事大發脾氣，加上約十年前曾患抑鬱症，她漸覺情緒或許出現了問題。


全因男友Gavin的支持和家人的鼓勵，Cynthia才能堅強起來，「我相信自己一定會好起來，不想讓所有人以為自殺是唯一的路。」


男友Gavin鼓勵Cynthia把開心事寫進日記，Cynthia說：「看日記會覺得很幸運，原來有許多好事在自己身上發生。」


現時她每日服四種藥物，並填寫心理健康紀錄，觀察治療進程。

如過山車跌到低谷　阿爸接電話救一命
躁鬱症的過山車，就是上得越高便跌得越低，她曾數個月維持不用睡覺的亢奮狀態，高峯過後便是時候掉落谷底。「記得有一晚凌晨，我哭得很厲害，那時我想打電話給朋友傾訴。」她撥出十多個電話，卻沒一人接聽，「是不是因為我對所有人都不重要？」這時候她想起爸爸，便在凌晨四時許打電話給爸爸，對方馬上接聽。她說不出半句話，只對着電話大哭。「爸爸真的救了我一命，隔天他便請假陪我去看醫生。」只差一點，若不是最後有人接聽了電話，她早就不在，她嘆了口氣，「抑鬱期的我們會失去動力，不會主動求救，所以突然會打電話給朋友，代表我們真的搞不掂了。」她告誡假如深夜接到朋友來電，一定要聽！

兩極情緒影響　「誰是真正自己」
醫生聽Cynthia陳述過去數月的經歷，診斷她患上躁鬱症而非抑鬱症，而且情況嚴重得多，可是她不願接受。「醫生當時對我說中文，單是『躁』字已令我有無限幻想。」當年《一念無明》上映，余文樂飾演的主角患有躁鬱症，戲中他曾在朋友婚宴上吵鬧，更曾錯手殺母。「我不曾打人，也不會無故上台搶咪罵人，我不是躁鬱啊！到今日我只說自己患『Bipolar』，因為我也花了很多時間，才接受到原來所謂『躁』，只是指我們會情緒高漲，而不是會發癲打人。」現在Cynthia每天要服四種藥物，訪問過程中，她一直臉帶微笑，即使談起她的自殺經過仍一臉笑容，「因為服藥後，情緒會控制得很穩定。」兩年來不斷轉藥，希望找到最合適且能控制情緒的藥物。曾經否認自己患病，更曾感迷惘，因不知道誰是真正自己。「因為患病，我有兩個極端情緒出現。究竟我的外向和活力，是源自我的病還是我的性格？有時我會很感性、傷春悲秋，那又是病還是性格呢？」Cynthia為此問過醫生，一直未能找到答案，令她情緒更為反覆，直至現任男友Gavin出現，「我自問沒有做過甚麼，只覺得有沒有病也好，愛她就要接受她整個人。」Cynthia記得男友說過一句話，「他對我說不論是病也好，性格也好，都是在你身上的，那都是你。」躁鬱症患者情緒高漲時會活力充沛、點子多多，Cynthia有時怕煩到人，Gavin卻覺得這令生活更有趣味；心情抑鬱時會沉默、大哭至不能說話，Gavin會給予Cynthia空間，不會問太多問題使她難受，最近還為她報讀精神急救班，進一步了解情緒病。Cynthia笑說男友幾乎令她要為患有躁鬱症而自豪，「他會用盡正面的方法看待這個病，因為他，我終於接納了自己。」

離港養病　加州讀心理學認識自己
接納了自己，便找個方法治好自己。去年年中，家人提議Cynthia去美國加州休息。「城市壓力，大家都清楚香港是有多嚴重，基本上你是沒時間喘息。」Cynthia覺得一日不離開人多、天氣反覆，且工作壓力大的香港，都有機會令自己再尋死。「加州長期陽光普照，要它下雨都很難，人都會開心一點。看到天氣這麼好，還要去抑鬱好像很對不起那陽光。」去到加州後，Cynthia不但開心了一點，還修讀了傳理及心理學，希望更認識自己，也期待能出一分力，令大家更了解躁鬱症等情緒病。「自己當日也花了長時間才承認自己患病，可想而知不認識情緒病的人會有多大的誤會，而誤會只會使病人更痛苦。」今日Cynthia能面對鏡頭，笑着談起自己的患病經驗，相信她定會慢慢好起來！回想發病至今，兩次自殺都是因家人陪伴救回一命；在她抑鬱萬念俱灰時，全靠家人帶她見醫生，教她不要害怕。Cynthia感激家人和男友支持，「這世上不只父母，還有多一個人我要顧及他的感受，所以要繼續堅持下去。」Cynthia的經歷，或者正好說明患者要正視情緒病，不要畏懼，她從否認到正視，正是因為身邊人的照顧和支持，也就是患者一直走下去的動力。她希望大家多關心身邊人，因為香港地有情緒問題絕不奇怪，她寄語同路人：「這個病不可怕，你就當自己好似大腦傷風一樣，我們只要繼續服藥一定會醫好。」

躁鬱症知識
根據醫院管理局的《精神健康教育手冊》，躁鬱症又名「雙相情感障礙」，即會出現兩極化情緒。患者多於青年時期或之後發病，較少會在40歲以後才發病。但「躁」並非指會打人罵人的躁狂行為，而是指情緒高漲、感到極度開心，患者有機會整天不用休息或睡眠；「鬱」則是另一極端，即感到強烈的抑鬱及絕望，嚴重者或會萌生輕生念頭。躁鬱症是眾多情緒或精神疾病中，自殺率最高的一種。

記者：黃凱婷
攝影：許先煜、蕭志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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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好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