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背　叛 - 楊靜


《完美叛侶》劇照(互聯網)


剛開始的時候，他同她是一個官僚機構下的兩隻小螞蚱。放工或OT後，常常去樓下大牌檔叫碟下酒菜，一面飲一面指點江山。在大機構工作看不過眼的事實在太多，不公平、歧視、裙帶關係，凡此種種，都收在眼底，壓在腦後。酒過三巡，沈渣泛起，實在不吐不快。

那時他們還年輕，相信天自有公道，而自己也不會為一粒米、一文錢，出賣人格。有時怒氣似燃料，也可能他們是在燃燒自己，總而言之，每日裏忿忿不平，盡然還給他們做出一番事業。他連級升職，成為管理人員；她則被同行挖角，去小公司創業。

一晃數年，他們都有了一盤江山，離來時的路，距離亦都有些遠。他在公司做到二把手，她則轉投跨國企業，收入頗豐。

他們都被系統收編，也都為系統裏的年輕人詬病。但這種同步卻未能延續他們的友誼。不知是距離拉遠了關係，還是距離讓疏遠變得可以理解。他本以為經歷的大小委屈，她應最懂。但發去信息卻沒有回音。

一天，他偶然從別處知道，原來她一直在遠方關注着他，只是她並未共情理解，而是諸多批判。她幾次三番在共同的朋友那裏，析縷分條他的虛偽。

這無疑是重重一擊，他自覺遭受雙重背叛，明明她最應該明白，一路走來為着實現理想，成年人不得不做得各種妥協；而暗暗中，他也知道，她的批評並非沒有道理，他，也背叛了當年的自己。

他想過和她對峙，問問他為何如此絕情，但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，未能成行。又幾年，他的心頭已沒有這位最佳損友，可她的敵意還是未曾減弱，一直是他暗地裏最強烈的反對者。

一日午夜夢迴，他心中若有所悟，撥通那久違的電話，輕聲問：「你是否無法面對自己？是否把我當作你的分身？如是那樣，罵我吧，我願幫你承擔。」電話那邊不作聲兩秒，然後掛斷。

自此，他們連敵人也不是了。

楊靜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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