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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句話得罪你的手機 - 馮睎乾


《無間道2》截圖(互聯網)


假如不認識眼前這女子，單憑她的電話對話判斷，我可能以為她神經病。

她打電話跟女兒說：「你而家打電話嚟！」

女兒很震驚，不是正在講電話嗎？

「唔好問，總之收線，打電話嚟！」

她掛線，幾秒後手機震動，沒鈴聲。她接電話，緊張地說：「叫阿爸打嚟……唔好問，總之叫佢即刻打畀我。」

我勸她冷靜一點，說話不要那麼古怪，女兒會以為你被綁票的。

這晚約了朋友必吉，臨時改地點，接連打了幾次給她，也沒有接。以為她忙，於是WhatsApp她，居然秒回。我說打了幾十次給她，都是長響。必吉不信，反指我是大話精，戲弄她，堅持電話一直沒響。我馬上把手機打出紀錄圖片傳她，當然沒「幾十次」那麼多，但的確打了三四次。她無語了。

一見面，我立即問候她的手機，它壞了？必吉說：「你傳咗通話紀錄畀我，我即刻叫老公打嚟，個電話有響。冇可能佢打就響，你打就唔響㗎喎。」科學就是做實驗，於是當面打給她，只震機，不響。必吉很震驚。我說：「好出奇咩？你校咗靜音之嘛。」她誓神劈願說沒有。我立即檢視她的手機設定，果然啟動了靜音震機模式。

必吉更震驚了：「晏晝老公打嚟，電話明明有響！」她為了證明沒有幻聽，於是做了文章開頭那個實驗。事實證明，現在無論任何人打來，電話也不響。我們熱烈討論原因，她恍然大悟：「今朝老公講咗一句，話我部手機唔夠memory，不如換個部啦，可能係咁得罪咗部手機。」

我儘管聽過有朋友靠祈禱成功修理微波爐，也知道近年有科學家提出「統合信息論」（Integrated Information Theory）──那是現代版泛心論，主張萬物有靈，或更確切地說，主張所有複雜系統皆有某程度的意識──但我仍然忍不住關心朋友的精神健康：「你真係覺得部電話聽到你講嘢？」

必吉果然認真思索起來。她快要答話時，乍見我的表情，立即報以一個「做咩啫你」的眼神，然後保持緘默。

馮睎乾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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