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竟然連金庸都看不下去？ - 林夕


《東邪西毒》劇照(互聯網)



有朋友抱怨，想他唸中學的孩子多讀點課外書，培養讀書興趣，提升中文水平，千挑萬選，就買了《射鵰英雄傳》讓孩子看，翻了幾頁，竟然再沒耐性看不下去。我雖然對「竟然」這兩個字深有同感，也只能建議，凡事別勉強，看慣了留言式的短文，即使也有看書，也只愛看莫名其妙就分段的當代小說，你搬出來一套五冊大堆頭長篇，不嚇壞孩子才怪。

竟然連金庸的文字都看不下去，覺得太古裝，太文言，在我們那一代人看來，當然匪夷所思，金庸文字其實已經是明清小說三國水滸紅樓的現代簡易版，在文白夾雜中以白為主，但你跟孩子解釋什麼有一點點文言文基礎，才能寫好白話中文，書面語本無純白這回事──未免太複雜包袱太重了。

我看金庸前已看過了三國紅樓，大概就覺得文字淺顯，那時還沒有影視版，所以能誘惑我看下去的就靠文字了。很多人說金庸小說哪怕是看第N次，隨手翻開幾頁就欲罷不能看通宵，我第一次看的也是射鵰，更誇張，不但傷肝，更傷了感情。有次母親質問我，怎麼都不理睬妹妹，她投訴你完全當她透明啊。我弱弱地說：她有找過我嗎？

好在我家小妹不是玻璃心，壞在我抱着不到黃河不死的心，連續幾日用課餘時間一口氣看完。看得比紅樓快很多，不為什麼，是太早看紅樓消化不良之故。為什麼看金庸小說第一頁就很容易追下去？固然是文字淺顯通達，不賣弄，主要是劇情進展節奏剛剛好，這應該是因為當初是在報章連載，每日必留下一個小懸疑讓人記得明天下一節更精彩，假如沒有原始初版，沒有了每日連載的包袱，以金庸性格，以及後來花十年時間一修再修的個性，必然會寫得更滴水不露，如此一來就會多了精細的描寫，少了味精成份，節奏就不似大台電視劇的方程式，要你追下去。

再問這位家長，在「引誘」小朋友看射鵰時，有沒有包裝成語文基礎、中華文化懶人包來推介？家長說有，嗯，那就壞事了。閱讀有兩種，一種是鎖定目標，看完之後可以得到什麼，最誘人的是不帶功利心，看兩看，好看自然看下去，無意中吸收到的東西，就可以滲入血液打進內心，而不是處處尋覓當中有何教誨得益。

最初翻開金庸作品，並沒什麼想「學到」，就因為還沒讀過武俠小說，好奇、想過癮而已。想以金庸作品誘惑玩手遊一代多閱讀中文，得記住不要把什麼中華文化歷史的國教版當包裝啊。

林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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