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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娛．文．樂】六四的流行文化系譜 （下）


許鞍華的《明月幾時有》，讓觀眾看到戲中港人營救愛國文化人返回內地，或會想到六四時的「黃雀行動」。

說是系譜，因為如上周拙文解讀六四而來的香港流行歌，是先以挪用無關歌曲如《血染的風采》，啟始民運集會；隨後的本地創作，就由最初直白沉痛，到慢慢隱藏悲情，卻延伸政治現況的荒誕。

但對於香港電影，則少有流行歌的直白；畢竟歌曲有即時在台上獻唱的作用，然而電影涉及更多製作元素，也考慮到內容需要意象與隱喻，而往往把六四收於劇情背境與象徵手法裏。

撇除關錦鵬的《藍宇》（01年）和婁燁的《頤和園》（06年），所牽涉六四背境的愛情故事不談；最具象徵聯想的，一定是徐克的《英雄本色3夕陽之歌》（89年）及吳宇森的《喋血街頭》（90年），前者儼如Mark哥前傳，說他到越南遇上戰亂與坦克入城，而後者說到六七暴動，警方以暴力鎮壓年輕人集會，都隱喻內地民運。而徐克被說成暗諷中共權力的作品有更多，由《黃飛鴻》到《笑傲江湖》以至《狄仁傑》系列，都不難讓人看到劇情內朝廷權力與宦官弄政，直指現實中國。

而香港電影也有把六四調侃得讓人汗顏的時候，卻都是大膽創作；網上早有說，王晶喜劇是最先揶揄內地政權，比如《精裝追女仔3狼之一族》（89年）和《整蠱專家》（91年）裏，都分別借馮淬帆和周星馳的口，去笑過坦克車、袁木和李鵬。雖說那只是王晶式搞笑而借題發揮，但那種無傷大雅若要在今日出現，就真是天方夜譚。王晶的示範，只是戲謔的片言隻字，但劉偉強在《新古惑仔之少年激鬥篇》（98年）裏，把陳浩南「成名」，以一幕銅鑼灣電視新聞的六四片段側寫出來，而染指江湖腥風血雨，就是影射民運鎮壓收場的悲情。

不過更教人覺得借題發揮得誇張大膽的，相信是麥當傑的《省港旗兵4：地下通道》（90年），直把香港支聯會以及種種營救內地民運人士的傳聞寫成電影，連組織與人物名字，都惹人聯想的現實再版。戲中說民運人士要靠其時「大圈幫」營救，不少情節更說到與內地公安周旋，涉及貪污與權力，諷刺可謂一時無兩。香港電影能如此直白六四，真的可一不可再！

不過筆者反而更喜歡許鞍華的《明月幾時有》（17年），似借中日戰爭的「東江縱隊生死大營救」事件，讓觀眾看到戲中港人營救愛國文化人返回內地，或會想到六四時的「黃雀行動」。這又反映了近年香港電影，唯靠隱喻，才可再見八九民運的影子。話已至此，可說香港電影也如流行歌的起承轉合，而越見六四悲情隱在暗影裏；然而身影尚存，與曲詞創作一樣，三十年來成就獨特本土文化。

撰文：陳嘉銘



娛．文．樂
陳嘉銘，以文字品評娛樂，用筆桿敲擊文化。在大學教授電視電影，於生活敬愛動物生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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