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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位中國司機 - 王偉雄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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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底至六月初兩公婆到河南旅遊了兩星期，先飛到北京，然後坐高鐵到目的地城市安陽、鄭州、洛陽和開封。回程時也是先到北京，因此在北京前後留了兩夜。這次旅遊值得寫的事物不少，但這篇文章只集中寫司機：四位的士（在中國叫「出租車」）司機和一位包車司機，五人形成不同的對比。

司機一：在安陽高鐵站乘的士，車尾箱不夠空間（裏面已有不少雜物），放進兩件中型行李已關不上；我建議其中一件放在乘客座位上，司機連忙說：「就這樣可以了。」我們只好上車，在車尾箱沒有關上的情況下，車便開行了。幸而行李一路沒事。中年司機樣子憨直，像鄉下人，說了一大堆話，但他說河南話，我們只聽懂一兩成，最後只得說：「聽不懂呀。」司機轉而用對講機跟同行談話，我依稀聽到他說「兩個傻子」。酒店距離高鐵站不遠，交通暢順，起錶是六元人民幣，所以到達時看到咪錶顯示二十一元，內子有點奇怪，但也照付了。第二天乘的士，差不多遠的路程，車費卻只需十二元。原來我們「兩個傻子」被「憨直」的司機騙了，咪錶一定做了手腳。

司機二：遊畢白馬寺，見到幾輛的士在等客，卻原來全都要講價。本來多付十元八塊沒甚麼的，但內子堅持不讓這些不良司機得逞，走到一旁截的士。湊巧對面馬路有一輛的士停下，我們過去問那司機是不是按錶收費，他說是，我們便上車了，問題解決得真輕易（好彩）。也是中年司機，頗健談，說的普通話我們全聽懂。他批評那些講價的司機是害群之馬，搞壞洛陽聲譽，說做人正直不欺才是，況且這樣濫收車資又不會發財。最有趣的是他補充說：「不過，要是我當官，我會貪的；不貪不行呀，其他的官會逼着你去貪。」談到洛陽景點，他說有個古人的故居值得看，但估計我們未聽過這古人。我問是哪位古人，他說是邵雍；我回答：「知道呀，邵康節，宋代理學家。」他好像有點感到驚奇。

司機三：包了車到少林寺及附近景點，車是頗新的豐田Camry，比坐的士舒服多了。司機二十來歲，原來包車公司是他跟朋友合伙開的，兼當司機。這位司機不多說話，但也問了我們從哪裏來，我答：「香港。」他聽後好像忽然有點興奮，說：「香港，好地方啊，我去過！我愛車，單是站在彌敦道看車來車往，已是一種享受。」後來談到我們在中國乘的士的經驗，司機開車都很兇，不顧交通安全；他說：「安全意識不足呀！」誰知回程時，大概是趕收工，他做齊了那些「安全意識不足」的動作。

司機四：女司機，開封大嬸，十分友善，一邊開車一邊介紹開封名物，尤其推崇汴梁菊花茶，甚麼清肝明目等等。她說到興起，忽然把車停在路旁，走出車，到車尾箱拿東西，原來是她泡好的自用菊花茶，要讓我們看看那汴梁菊花有多大，泡出來的茶顏色如何美。那是接近晚飯時間，我們隨口問她酒店附近有甚麼好吃的，她說沒有，但途中有間叫「一品樓」的，不貴，乾淨，又好吃，問我們要不要去。正猶豫間，司機大嬸說前面就是一品樓，鼓勵我們一試，我們便下車了。結果真的是好介紹，只是司機大嬸因此賺少了錢。

司機五：由酒店乘的士到北京機場，年青司機，話說不停。他不止說話多，經過甚麼值得談論的地方時，還會指指畫畫，甚至頭部轉向那地方，令我們暗捏一把汗。有些路段他開車特別快，肯定超速；有次突然加速時，他自鳴得意地說：「靈活吧！這條路哪裏有攝像頭，我全知道，這段路沒有。」到另一要守規矩的路段時，他指着一輛明顯超速的跑車說：「你們看，那是輛蘭博基尼（港譯「林寶堅尼」），值幾百萬，有錢人的大玩具。開這車的人在馬路上愛怎樣便怎樣，反正甚麼問題他都可以用錢解決。」可是，經過中國石油大廈時，他指着大廈大讚習總反貪污打擊石油幫，很成功，很棒，似乎認為貪污問題可以靠領導人的政策來解決。不知他有沒有想過，中國距離令那林寶堅尼車主循規蹈矩的日子還很遠呢！

（隔星期六刊登）

王偉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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