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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人事音書】通姦難 - 余家強


《恨金瓶》劇照(互聯網)



某港姐「爺孫戀」嫁年長四十歲的闊佬，轉頭與另一闊佬派對攬腰擁吻，第二天宣告離婚，未幾更復出處境喜劇，演番乖乖女角色。

我們歌頌現代社會「自由戀愛」的同時，不得不感慨前人之難。《金瓶梅》潘金蓮，便搵命博。

西門慶同樣歷盡艱辛，尋歡不容易，古時沒蘭桂坊，他倆的邂逅，恰巧潘金蓮放門簾，風吹過，打中路過的西門慶。為何是門簾？因為女子三步不出閨門，唯獨放門簾的一刻稍越雷池半步，是否比愛情小說更高難度？點解唔嫖妓算數？那就不叫自由戀愛了，西門慶有心人啊。

你以為眉來眼去即刻「發財埋便」？宋代姦夫淫婦含蓄過現代教徒。對答幾句「官人休怪」「娘子有禮」，潘金蓮便退回入屋；西門慶能做的，是找隔籬開茶館的王婆搭訕，好在王婆夠老兼賣茶，否則男女授受不親，傾偈也禁止呢。西門慶要連去兩日，出錢出牙血，才見些苗頭，還被王婆教訓。教訓什麼？五字真言，倒值得學：

潘──潘安咁靚仔。

驢──驢咁大條X。

鄧──鄧通（漢代寵臣）咁有錢。

小──青春少小，更要細心。

閒──鬼咁得閒。

值得學是，有齊這五樣，做富豪做明星選總統都得啦。我曾經認真考慮把洋名Donald改為Ponald，或者學某作家改筆名叫鄧小閒。而西門慶自命五件事俱全，只在清河縣偷偷情，生不逢時也。

長話短說。為何要靠王婆？一來套取鄰居情報（哪知潘金蓮姓甚名誰）；二來為日後預備場地，否則事成了都沒處搞。直入武宅嗎？成條街耳目眾多睇住，黃昏武大郎更會收工歸家；時鐘酒店嗎？Sorry未發明，客棧嘛，小鎮風情人人認得你西門大官人和武大嫂開房喎。

王婆提供場地的方法很刁鑽：先由西門慶賞她布疋（變相攞埋着數），她請擅長針黹的潘金蓮上門幫她造定壽衣，西門慶則認作乾兒子來喝茶，趁機便可登堂入室。連「壽終正寢」都借埋橋，苦心孤詣。黃河是中華母親河，故有《黃河頌》；但說到鴇母，還得唱《王婆頌》。

玉成好事，王婆自導自演一幕捉姦大戲：「我請你來做（造）衣裳，不曾交（教）你偷漢子！」既屈多一筆，亦等如逼潘金蓮步上殺夫改嫁之路。所以，武松為兄復仇，並誅王婆，是後話。王婆搵食挺冒險，西門慶和潘金蓮「搵食」也挺冒險的。

講來講去，我想講，古代狗男女追求愛情（或曰姦情），竟比吾輩誠意咁多。

（隔星期六刊登）

余家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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