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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 言 - 李碧華




那天路過一家幼稚園，小孩多由菲傭姐姐接送，放學時段，一3、4歲男孩頑皮喧鬧又不肯拖手，菲傭說了一句話，他忽地悽厲大哭，大家沒轍。剛好我見到，本人哄小孩有點辦法，所以我摟着他，問：

「你係咪唔舒服？」

「……我好驚呀！」

「驚乜？姐姐講咗乜？」

「佢話：如果我再曳，就搵警察……嗚嗚嗚……嚟捉我……」

「咁你唔好咁曳，細聲D，警察唔會嚟嘅，唔使驚到震。」──他真是顫抖。

「唔信！警察會射爆我眼，㩒落地下踢……成地血……如果我D血流晒，就會死！」

──男孩怎會有此想法？原來某個晚上（應是8.11銅鑼灣警方卧底兇狠抓捕沒防備的示威者），父母整晚看現場直播，「即時」是沒經粉飾刪減的，他尿急去小便，偷偷看到，好驚好驚。從此不信警察也怕被捉被打，會死──3、4歲，一不小心便被逼面對這殘酷的不公義的現實。

我只好安慰他：「3、4歲小朋友是不會打的。」──13、14歲就慘了！

陰毒造孽的林鄭黑警和黑幫，若干年後已退下，不得好死，但禍害整整一代年輕人，和再下一代的小孩，他們成長、分析、追溯、思考，是非之心，一定在幼小心靈中萌發……

李碧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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