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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WriteHouse裏的人】背叛生命 只有蒼白 - 冼麗婷


by Sarah Luk


【WriteHouse裏的人】

暴烈的陽光下，看着九月一日的西貢碼頭，人依然推着小狗在他們的嬰兒車裏面。漁家一樣泊岸賣魚，海上生活的人像是依舊快樂。然後，我心裏泛起：現在這是真實的生活？真實的香港？一晚時間，黑夜分隔着的白晝，我們就能忘記那列開往太子的列車？

「我不哭，也不要睡不着，我努力想可以做甚麼事情。」

「那能做甚麼事情？」

我知道，很多人都在想這個答案。只希望，能做甚麼，或是不能做甚麼，不是逃避的藉口。看清事實及了解真相很重要，我把影片一次一次的重看，也知道，不能單看影像。

「最少，讓他們（警察）做了那些事情，不能沒有後果。」秋天不遠，陽光明媚，那雙聆聽的眼神，令我感覺眼前人有點不同。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了，原來，那刻老朋友在想，怎麼我會比自己還激動，而且越說越激動。


以理性解決良心責任

「告訴我，警察可以用搜證為理由，叫圍觀的目擊巿民離開『犯罪現場』嗎？」老朋友的專業，足夠可以幫上忙，但老朋友沒有立即回答，看樣子，好像我是在咄咄逼人。為了生活家庭事業奔忙的人生，到了今夏，老朋友不能自制的獨自哭了幾趟。在近月去了一次百萬人大遊行後，才發覺吶喊後，身心舒暢了，還說應去多一點。要瞞着家人才可以去遊行的中年人，跟瞞着家人去抗爭的勇敢少年相比，生命是這麼蒼涼。在我看是小兒科的激動對話後，老朋友卻有種治療的感覺。

在人生的初秋天裏，我們回顧走過的路。或許，我沒有老朋友聰明，或許我沒有老朋友有實力，可是，我還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，過自己想過的生活。

「跟International Law無關吧？」老朋友懷疑。當我們不再相信警察之時，生活是不容易的，掉了良心的警察會找藉口濫暴，我們只能理性去解決良心交給我們的責任。

「如果真的是無關就讓他說無關好了，然後，總得有一個解釋。」星期六晚上傳電郵給一個學者，星期日清晨看到回應，知道目標的學者仍然身在其位。可是，當我開出香港可能發生的人道危機訪問題目以後，至今再無回音。不回覆，是一種回覆。我不失望，但清醒了一點。行事，反映立場，立場決定你的行事，如果只是我的題目不成立，最少他應說出不受訪的理由。希望，我會得知原因。

黃藍是政見，黑白是良知，那是中學生開課時，在學校手持的標語。我們不能理解沒良知的原因，只能做良知要做的。在以往的採訪紀錄裏，這個學者曾說，國際罪行法庭可以對地球上任何一個人所犯的罪行，作出行動，包括犯罪舉證及審判。這些罪行包括種族滅絕，侵略罪行，以及違反人道的罪行。正確的說法及演繹，以及如何協助，還需要求證。


對生命沒有感覺 殘酷又無力

每一次敍舊，都是一幅畫。在書寫的人生裏面，我不能沒有感覺。生活就是一種真相，在枯竭以前，或許看一套電影？我打開《Cezanne Et Moi》（塞尚與我），講述畫家塞尚與作家左拉（Zola）的友情，影片引旨中所見的畫筆與顏料色彩，立刻就刺激了眼睛，導演調出的鄉郊樹林上的碧藍天若水，心裏念頭，像吃飽了的酵母一樣，蘇醒過來。大畫家渴望畫出空氣的流動，畫出岩石的粗獷，和一條街道的味道。

我們有時在等待，因為有要求，像作家說童年好友畫家是「未出世的天才」一樣，其實，兩人惺惺相惜，心心相認。畫家眼中的作家，能描述群眾，但願自己的畫有他文章好。今天愛自己的畫，明天就要唾棄，因為，畫家是個可以連自己都不愛的追求者，作家對他說：「你很有天份，但有時你的畫毫無感情。」而對一個作家最殘酷的現實是甚麼？那是對生命再沒有感覺，猶如背棄藝術，只能寫出蒼白無力的作品。

有時腦裏會冒起朋友說話的影像。小丑媽媽跟我說，這三個月來很難過，眼眶幾次發紅。她跑元朗，跑機場，跑中環，然後不想出外，怕想起那些不安的列車。又曾經，閉眼就看到有人跳下來的影像。我們每天醒來，年輕人都在製造新時代革命，那是從來沒有可以想像的情景，何蔭棠中學開學禮上奏國歌變成對唱《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》，學生的勇敢，真的虛幻。我不由得笑了，心裏在哭。「我睇咗幾次，眼淚不自覺流出來。」師兄哭，其實他是個很搞笑的人，但覺一生最大作為是跟老婆生了兩個女。

每一個談話的情景，都像有空氣的流動聲，那時那刻的氣味，都有人記着。不要放棄，把一隻手，拉着筆的一端，因為另一端，有一個人緊握着，等待你。
作家：冼麗婷

fb：sinlaiting.jophy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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