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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WriteHouse裏的人】等候陳健民的十幾款湯 - 冼麗婷


一直為丈夫風塵僕僕的陳太。資料圖片


【WriteHouse裏的人】

作為香港人，我很相信，世間上，沒有無緣無故的湯。

幾高級的飯都可以吃，錢箒。幾靚的牛扒都可以買回家煎，幾分鐘可以上埋碟。但在家煲的老火湯，靜默無聲，卻能令你稱心滿意，而且不斷有驚喜，驚喜完又回歸平淡，平淡中，最重要，是那種熟悉的安寧。


這個星期天，你需要一煲怎樣的湯？
菜乾湯無豬肺

明天，陳健民離開壁屋監獄了。回到太太身邊，他最少有一煲令他安靜的湯。我自作聰明，在新年時候WhatsApp陳太Tracy，問她為KM（陳健民）預備第一煲會是甚麼湯？她好快回覆：「菜乾豬肺湯。」洗豬肺？以前聽阿太朋友講，沙田一田超巿可以買到洗好的豬肺，質素不錯，也處理得很乾淨。從小就耳聞目睹洗豬肺要持久耐力與千辛萬苦，所以，我當時想，Tracy一個上班族為KM煲豬肺湯，會選擇處理好的豬肺？還是盪氣迴腸的自己去洗？

很多事情，不一定有答案的。上周六，我又問Tracy：「可不可以寫你煲豬肺湯等KM回來？」

「不要了，已經改了菜單。」

「吓！改了甚麼？KM要改？」

「他現在茹素，不想要豬肺湯，只有菜乾湯。」

或許，人生中，為心愛的，不一定做難度高的事，煲難度高的湯。之不過，為喜歡的人，做他喜歡的事情，如果做法有些少不同，有時還是可以出一下術。總然之，周末KM喝的第一款湯，會足料的。「菜乾、紅蘿蔔……」她會出的術，當然不能寫出來，但一定不會有豬肺。

「我預咗十幾款湯㗎啦。」無需驚訝，看資料，去年審訊時，Tracy能為應訊「佔領九子」弄醉雞、糖醋骨、深海泥鯭粥做午餐，斷估，她一定是烹飪高手。


夫妻意志堅強

夫妻團聚，會不會煲天天新款的湯，暫時未知。妻子眼中，丈夫吃很多苦了，還君一口好湯，能醫自己的心痛，湯中滋味，兩個人知道。在今天的香港，簡單寧靜過活，就是好日子。為了KM，她奔波，足足近一年了，加上入獄前前後後的日子，這個太太不易做。

「KM有沒有瘦了？」

「沒有。」然後是一個笑臉emoji，「我就有。」其實跟Tracy沒有說過很多話，見面只有幾次，大多是KM出現的公眾場合，很感謝她願意在WhatsApp回答我問題。記得KM曾轉達過她對丈夫入獄的看法，「不要聚焦在自己丈夫，要放眼整場運動。知道那是共同的命運，感覺會好一點。」當時，我問KM，是不是他影響太太怎樣看社會，教授說得好：「她是自己學會怎樣看待整個運動。」其實，她一直對香港、對年輕人，有無限寄望。

KM入獄第一晚，相信很多人慰問Tracy，她也很禮貌回覆我：「我會努力。謝謝你。」還加兩朵粉紅五瓣花朵。丈夫意志很強，妻子跟他一樣強。她在獄外能作的，就是盡量讓KM擷取精神安慰，為他拿指定的書，讓更多朋友寄信給他，使他跟獄外正常世界溝通聯繫。這也是一種對抗，肉身縱然被囚牢，精神意志卻能超越鐵窗。


不欺場真君子

好好繼續生活，就是有力的反抗。扣減三分一刑期後，陳健民作為佔領運動發起人之一，3月14日刑滿出獄。他在《獄中書簡》說過，決定上訴，因為控罪非原先警誡可能干犯「未經批准集會罪」，而是控告「串謀犯公眾妨擾罪、煽惑他人犯公眾妨擾罪、煽惑他人煽惑公眾妨擾罪」，目的是為求重判，與普通法中寬鬆對待公民抗命的精神相違背，為了不想留下不合理案例，影響後來抗爭者判刑，所以他堅持上訴。

近出獄才上訴，一個連坐監都不欺場的君子。「對，他是一個真君子。」Tracy一直以丈夫所作為榮。看得清、也相信身邊的人，這是一種福氣。陳健民寫的、說的很多了，明天以後，稍稍讓十多款湯，作一個系列閉門演說吧。

作家：冼麗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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