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KGalden時事臺
發表文章發起投票回覆
獨媒 【傘後十年】 赴美留學 異地續寫香港故事 周永康:與自己和解
社運
週日 2024-09-29
獨媒報導

【傘後十年】
赴美留學 異地續寫香港故事
周永康:與自己和解

(編按:2014年,香港爆發一場史無前例、歷時79天的佔領運動。十年過去,《獨媒》製作一系列報導,與讀者回顧雨傘運動的重要時刻,追蹤當中的關鍵人物今日處境為何,以及官方、民間分別如何述說這場影響深遠的社會運動。)

【獨媒報導】2019年6月,正在美國修讀博士的周永康,短暫返港,剛好目睹反修例運動爆發。在雨傘運動時擔任學聯秘書長、與黃之鋒和羅冠聰被合稱為「雙學三子」的他,下意識地想,運動怎樣協調?能夠迴避2014年的矛盾嗎?

但事情比誰想像中也發展得快。周永康返美後,運動演化為「無大台」、「和勇不分」,再後來《國安法》通過,香港社會巨變。周永康沒想過,那是他最後一次回港。

遙遙看着昔日同伴因初選案被捕,他陷入巨大的內疚和自責,甚至衝動想返港一同受苦,但回想當初,他正是想貢獻香港才赴外地讀書——當政治環境改變,他仍想嘗試,在異地繼續回饋香港。

傘運之後,周永康對人的情緒更加覺察、也開始思考如何在困境保持韌性。在成長階段受到政治運動的洗禮,「你好難同呢個政治運動脫勾⋯⋯嗰種好 intense 嘅經歷,對一個人嚟講,有佢終身受用嘅地方。」

十年過去,自言已由24歲的青年,長成34歲的中年,也長出不少白髮,周永康說他有耐性了、也「wise 咗少少」,學懂好好面對和安放自己的情緒。未來多變,不知道有生之年可否返港,他唯一可以做的,就是做好眼前的事,持續書寫香港故事,「在最壞的時代,做最好的自己」。


無法安放的情緒

關於雨傘,還有此前醞釀一年的佔中,周永康腦海裡浮起很多畫面,混雜而紛陳。他記得戴耀廷發起「佔領中環」後,港大學生會在校園內辦「商討日」,看到數百名學生不為學業,單純地討論政治實踐和理念,讓他感覺「置身喺一個歷史洪流裡面」;也記得七一「預演佔中」,頭一次直面被捕風險,覺得有愧於父母,在後台接受記者訪問時,他忍不住哭起上來。

後來學聯發起罷課、眾人衝入公民廣場再被捕,周永康至今仍記得,9月28日晚獲釋後,看到夏慤道萬人空巷,人潮沒有盡頭的震撼:「係一種好有希望嘅感覺,事情可能充滿住變數,可能真係可以改變到歷史嘅軌跡、社會嘅未來」,「會覺得雨傘運動或者佔領,可能會 lead us to somewhere。」

「但其實 turn out 係冇嘢會發生。」


2014年9月27日,公民廣場內,岑敖暉(左)與周永康(右)。(資料圖片)


2014年9月28日,金鐘夏愨道。(資料圖片)

憶起傘運中後期的情況,作為學生領袖之一,周永康坦言很手足無措、很徬徨。「雨傘嘅 conflict 係好大,大家好多撕裂,無論左、中、右咩派別,大家其實都冇辦法 come into consensus。」不同政治組織各有其受眾和考量,餘下學生組織勉強處理佔領者,但即使嘗試辦討論會,將各人的關注納入決策過程,在龐大而流動的佔領區,今晚與佔領者討論完,第二天又可能換過一批人:「冇一個方法係可以 accommodate 到唔同人嘅情緒。」

更甚的是,當不論萬人空巷佔領、持續動員、與政府對話也無果,運動陷入樽頸位。撤還是不撤?還是要改變政治策略?政治領袖無法達成共識,運動持續丟淡,人也越來越少和沮喪;強大的政治情緒無法安放,導致運動結束後,社會長達數年的內耗和撕裂。「你會覺得要清算一啲令自己感受上咁沮喪嘅人,你必須要搵一啲人為個運動負責」,多年後,周永康這樣理解當時參與者的情緒。

對運動「徒勞無功」的犬儒感,還有隨之而來的憤怒、仇恨、不安,如何可以重新轉化為比較有韌性(resilience)的政治能量?傘後數年,這個一直難解的問題,在2019年似乎迎刅而解:「最直接嘅方法就係 OK,其實有啲嘢係冇辦法 reconcile(調和)到嘅」——當大家有不同的政治考量、可承受不同的代價,就採取不同的政治策略,「兄弟爬山」、「和勇不分」,以一種相對包容(inclusive)的理念,令各自的政治情緒得以安放。


2014年10月4日,黃之鋒、周永康和岑敖暉在大台上講話。(資料圖片)

尋找答案

當然,在2019年前的時空,這一切還是周永康苦苦思索的課題。那年學聯11月30日行動升級失敗,事後有線電視播出周永康訪問,旁白指學聯呼籲該行動「原來是想證明激進未必有用」,惹來猛烈批評;連同累積下來對學聯決策的不滿,觸發及後的退聯潮。周永康曾受訪說過,那段時間不想見人,甚至在街上改戴隱形眼鏡,怕被認得。

那時為尋找政治情緒的出口,他轉向佛學,數年來每周上佛學班,研讀經典。佛學強調「凡事有果必有因」、向內尋索,生命課題的重心,是認識和了解自己。「如果你話情緒係一種果,咁你要追溯佢嘅因喺邊度嚟」,周永康說,透過觀察自己的狀態,追溯背後的根源,他學習如何與內在的情緒共存,「be mindful,唔好畀你自己嘅情緒吞噬你自己」。而理解和照顧好自己的終極目標,是在面對各種政治壓力時,「你可以令到自己更加 politically resilient(有政治韌性)。」


2017年11月7日,終審法院批出重奪公民廣場案的上訴許可,入獄近3個月的周永康獲准保釋後見記者。(資料圖片)

雨傘運動後,不少學生領袖選擇留港從政,但周永康走的路有點不一樣。2016年,他赴英國倫敦政治經濟學院修讀城市設計及社會科學碩士;2017年因公民廣場案律政司刑期上訴得直,一度入獄近3個月;後來他終極上訴得直,再於2018年赴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修讀地理學博士。

其實2016年立法會選舉前,周永康也有想過,要不要去參選。「但我覺得自己唔夠 wise,我覺得我冇足夠嘅政治智慧去帶領群眾。」加上一旦參選,無可避免要「砌低其他人」、吸引自己的目標受眾,「deprioritise 其他人嘅感受,prioritise 自己支持者嘅感受」,周永康覺得,那不能回應他當時有關怎樣處理不同群體政治情緒的思考。

「不如我都係去咗讀書先,幫自己 buy time。」去讀碩士、博士,周永康坦言想處理自己的情緒,也想獲取更多知識和分析技術,對世界理解多一些。香港問題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問題?香港對中國扮演怎樣的經濟角色?如何處理傘運後反對陣營的矛盾和情緒後遺?⋯⋯

「呢啲問題,我都想要一個答案。」


2024年9月,美國華盛頓。

從內疚到行動

離港讀書裝備自己,對周永康而言,「當然都有 trade-off」。例如是,當反修例運動爆發,到後來香港社會天翻地覆地改變,他也無可避免地缺席。

起初,他也會安慰自己,以往像2016、2017年香港有事發生時,他也身處外地:「嗰啲 moment 我都會覺得,大家揀咗唔同嘅 path,有唔同嘅經歷、事業同歷程,OK 嘅,at one point 會converge(交會)嘅。」他需要做的,只是好好讀書、研究,待他日返港為民主運動作貢獻。

但他說,《國安法》通過、以及其後的初選47人案後,「你發覺呢個故仔係寫唔到落去,你發覺係 converge 唔到,你返唔到去、或者你冇辦法 safely 咁返到去,你返到去其實冇辦法 make 到你本身想要嘅嗰種 contribution。」

47人案提堂後,有好幾個月時間,周永康一起床看到新聞就會哭,全日「function 唔到」,晚上也無法入睡,一年下來,瘦了整整7公斤。那是一種巨大的內疚感和自我質疑:「​​不斷怪責自己,冇同啲同伴一齊坐監」,也是一種強烈而龐大的孤獨感:「你望一望窗外面,係一個多元種族嘅美國社會,如果你出去無啦啦喊,其實冇人明白發生咩事。」他甚至很不理性地想過,不如就此返香港坐監,至少之後可在香港活、在香港死:「反正你都要付出呢個 cost,你喺出面長期被分隔,定係你返到香港坐監,你都要受呢啲苦難。」

但周永康也深知道,現時的處境與傘運後的低潮性質上有別——當年他因公民廣場案入獄,尚會知道刑期,現在卻是面對一片未知。事實上,47人案那段時間,他認真地想過返港的可能性,還請教內地民運人士,獲得的意見是,或許保持低調一至兩年就可安全回港。「但你個感受就係,咁你香港已經死咗啦,咁你等嚟做咩」,他苦笑。「我好需要依家當刻去做一啲嘢,我覺得我自己係幫緊香港、或者係幫緊我身邊嘅人」,他的 emotional need 需要被滿足。

也因為如此,他最終下定決心:「既然都決定唔返去,咁你就去到最盡,如果唔係就冇嗰個意義。」


2019年6月,周永康留港三星期,參與六四30周年集會,也親歷6.9、6.12、6.16的遊行示威。他說,當時「絕對冇 realise 係最後一次」返香港。

自救的法門

一旦做了這個決定,隨之而來的,就是一種非自願的、與自己熟悉的。。。

https://www.inmediahk.net/node/%E7%A4%BE%E9%81%8B/%E3%80%90%E5%82%98%E5%BE%8C%E5%8D%81%E5%B9%B4%E3%80%91%E8%B5%B4%E7%BE%8E%E7%95%99%E5%AD%B8-%E7%95%B0%E5%9C%B0%E7%BA%8C%E5%AF%AB%E9%A6%99%E6%B8%AF%E6%95%85%E4%BA%8B-%E5%91%A8%E6%B0%B8%E5%BA%B7%EF%BC%9A%E8%88%87%E8%87%AA%E5%B7%B1%E5%92%8C%E8%A7%A3
Good0Bad0
2024/09/29, 12:22:41 中午
引用快速引用
本貼文共有 0 個回覆
發表文章發起投票回覆
請先登入以發表回覆